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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怎样的村庄,让人心心念念
作者:张艳
像平原上诸多小村一样,县城东南的东郭庄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东郭庄村名是否和那个救狼的东郭先生有关联,不得而知,其实我心里一直希望有点关联的。 村子很小,谁家杀只鸡买只羊来个啥亲戚的都会传遍全村。我出生在那里,表姐小霞从五岁起就住在我家,全村的人都知道小霞是比我大十天的表姐,还知道小霞的家在天津,她母亲,我三姨改嫁到天津去时没有带走她。 小霞表姐在我家住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她是不吃肉的,每次饭桌上偶尔有那么一丁点肉的时候,她都表现出对肉的厌恶之情,她说她不爱吃肉。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她其实是想把自己那份肉省下来给我们吃。表姐什么活儿都会干,虽然大我十天,可是她的主意很多,她会忽闪着一把大扫帚捉蜻蜓给鸡吃,看蚂蚁成堆成群了就马上把晾的被子收进屋,因为大雨马上就下来,每次她打的草小筐都装不下,院里的老桃树结了果,她知道哪个先熟,哪个最甜。 老桃树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桃树下,我们曾有个秘密,而且只有我和表姐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大花鸡孵的二十只小鸡崽是妈妈的心尖尖,每天妈泡了金黄的小米喂它们,我和表姐经常眼馋得捞几粒小米放嘴里。中午,大人们都午睡了,我和表姐早盯上了老桃树顶上那颗粉红的大桃子,姐轻手轻脚找来竿子,对着大桃子一够一拽,那颗桃子就识趣地飘落了下来,可是树下一直抻着衣服等着接住的我,却偏离了方向,没有兜住,桃子“叭”地一声砸在了窝在一边睡觉的一只小鸡身上,表姐慌得赶紧把毛茸茸的小鸡托在手心,小鸡“叽叽”两声,一蹬脚死了。我们傻眼了,极度的害怕代替了吃桃的心情,我急得掉眼泪,表姐不知哪来的劲儿,几下用锨在老桃树下挖了个坑,把小鸡埋了进去,接下来,我们愣着,想像着我妈,会是怎样地拿着笤帚抽打我们……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好像那个又大又粉的桃子我们一直没有吃。 七岁那年,妈肚子渐渐长大了,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表姐应该更早比我知道,因为她一见到妈的肚子就低了头,急急地跑开去干活,弟弟或是妹妹出生了,表姐就必须得走了,妈说的。 那天和平常一样,奶奶正把针举过头顶,对着天色,眯起眼穿线,她还在缝她那件绣了大花儿的夹袄,大爷喝着羊群进村,爹荷锄回家,牛棚里倒沫的老牛在槽前卧着,大花鸡早就飞上了屋顶,妈系着围裙,包着头巾,腆着大肚子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接过爹的锄把,乐呵呵地看着爹洗手,进屋。屋里炕上放着饭桌,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高粱馍和一碗奶奶做的老咸菜。 三姨悄没声地就进了院子…… 那晚蛐蛐和青蛙的叫声都隐了去,我和表姐哭得泪人似的,我不愿表姐走,表姐也不愿意跟她妈妈去天津的陌生的家,我们相拥着躺在瓜藤下的凉席上数星星,一只两只三只……一直没有数清。满嘴白沫的老牛“哞”的一声,整个院落就麻酥酥地颤了颤。 …… 今年麦收的时候回了趟东郭庄,村头还是那株青绿的大槐树,远处金黄的田野,青瓦的老房——这一切让我明白,村子自有它的尊严,不管它多沧桑,老迈,不管我们回来,不回来,它一直都在那里。我的那些朴素的亲戚和乡邻操着他们不改的乡音一如既往地过着他们的日子,他们每天在微不足道的事情里过活,在自己的生活里真实着。 院子更老了,那株老桃树拖着苍老的身躯再也孕育不出一枚像样的果实,土坯建的院墙边落下的一堆麦粒一场雨过,它们齐齐地从墙缝里钻出苗儿来,嫩绿嫩绿的,把风墙都挡住了小半边。 我用手机拍了它们的照片,给如今远在美国的表姐发了过去,只打了几个字:“黄莺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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