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一拨春风，一袭春气，足以使得：花红落地留余香。

春末夏初，谷雨前后，该醒的树都醒了，该开的花都开了，天地一笼统，处处花香弥漫。在矿山公园里转转，花开的张张笑脸都在向你行注目礼，你走到哪那眼神跟进到哪，连眼都不眨一下。在社区广场上游游，周遭都是各色的花儿，似乎是徜徉在花的海洋里，我的心思里，只有满足而无遗憾，只有欣慰而无抱怨，只有舒展而无拘束。在物业大街上走走，花树与你相向而行的、同道而进的，恰似一对对情侣不离左右，扣指挽臂，心花怒放，遇到这景这情，我猜想，每个人都有心旷神怡的份儿。

花无百日好，人无百年缘。似乎，盛到极时便是衰败，也该是人生见好就收的典范。今早起来，漫步于社区，看着新近补栽的60多棵紫叶李石楠，看着曾经熟悉的花儿们，只是一夜之间，也就是几声闷雷几场轻描淡写的春雨淅沥之后，也就是似有似无的轻柔的春风过后，花红，花的红，转眼间，描摹到了大地上，铺就了一片片的花红落地落花满堂。

成瓣的，成朵的，成枝的，昨日还是此景：腥红的海棠的簇团，稀粉樱花的花重瓣组合，椭圆形叶片急促的紫叶李形态显现，粉红色艳丽的桃花之夭夭，看似细弱实则坚强的垂丝海棠的稀紫环绕……今日却是：围绕着花树周围，撒了一地，铺了一地，红艳艳，白亮亮，粉黛黛，青郁郁，着实让人看了兴奋里夹杂着伤心。身为七尺男儿，我不会有黛玉葬花的悲凉心情，不会有珍藏花露水于罐中待来年使用的繁杂心境，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些许同情和怜悯，虽然无济于事，或是于事无补。

看着满地的花儿，我想，她们应该是从容“就义”的，为了践行长辈们来时的路，为了践诺自己来时的理想，他们的选择责无旁贷。与树结缘时，花儿尽职尽责，紧密裹挟，散发香气于不顾，也算对得起花树了。停留一段时间后，为了花树的坐果，为了花树随后而生的绿叶，只好忍痛割爱，撒手而去。很容易想象，她们在飘落的刹那，在下垂的瞬间，在下行的须臾，是说过一声问候，打过一声招呼，有了来年的预约，有了来世的承诺的，今生相识是缘分，来世相见是城府，既然今生有缘，那就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在充满诗意的四月天吧。

前几日和妻女到过市里的龙山公园，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刻，一阵风儿柔性发作，梨花桃花花瓣失却记忆，离却惆怅，纷纷落下，像极了一场花雨，逡巡在树前的小道上，一瓣瓣的花儿从眼前走过，无声无息，自由自在，从不惊动从不想惊动路过的人见到过她的人，她，她们，害羞而沉稳，娇柔而不造作，花瓣与脸颊香吻，惬意极了。女儿说，赶快趁着桃花雨，来张照片。但是她们来得太过仓促、走的又是那样子匆忙，抓拍，很难的，但是事后看相机里的照片，女儿还是喜欢好多张的。端着相机为女儿拍片的我，远远地闻到了花儿的香气，花儿，真的靠香气活着吗？真的靠香气支撑着吗？我不得而知！在树上坐庄时，花儿像一个个善男信女，闻风而动，香气扑鼻；随风飘落时，花儿像一个个少男少女，洋洋洒洒，无所顾忌，走过的每一段行程都充满欢乐，都留存香气；我试着从地上捡起一朵花瓣，凑到鼻尖，余香依旧饱满，我醉了，被这花儿陶醉了，被这花儿的香气熏醉了。于是我就想，等到科技发达了，如果再为女儿照相，一定会把这香气也一同拍进片子里，花红落地留余香，那余香，一定是袅袅的，细细的，恰似你的温柔的……

从大处里说，我愿意看到花红落地留余香，不仅仅是自然规律生老病死使然，还有，就是：生生世世的繁衍接续，今生今世的相识牵绊，以及来生来世命运的预签。

作者张修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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