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八十二岁了,卧床已经半年了。回家照顾的日子自然增多了。每每听到母亲唤我的小名时,顿觉格外亲切,只要不在母亲的身边,我会急忙放下手中的一切,尽快赶到母亲的床前,听从母亲的吩咐,心里有种暖暖的幸福。
其实,母亲唤我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关乎她的一些事,诸如喝水,翻身,解手等等。细一想,对于一位卧床多日的老人来说,这又是多么的重要,甚至直接关系到母亲生命的大事,所以我来不得半点马虎。
母亲刚刚卧床那会儿,身体还不是十分虚弱。母亲唤我的声音在老家的门外就可以听到,于是我会飞奔至床前,若是晚了,母亲会多少有一些埋怨,但几句好话也就过去了,毕竟母子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三个月以前,母亲的卧床不适都出来了,饭食减少,身体发硬,喝水易呛等。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弱了,说话声不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了。在老家的院子里仔细听才能听到。母亲的脾气也渐渐舒缓了,有时候的指责,我们也可以理解。
近半个月来,母亲唤儿的声音又降低了许多分贝,并且有时把我唤成哥哥的名字了,或许母亲真的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甚至有时候指东说西了,面对母亲的这一切,我完全可以理解。人人都会老,都会有反应错的时候。老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这话一点都不假,就连我现在近50岁的人,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力下降,眼花,难怪八十多岁的母亲呢?
母亲唤儿是一种牵挂,是一种思念,是一种亲情,是一种需要,更是一种心灵的呼唤。
曾几何时,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放学回家后,饭还没有做熟,早已腹中饥饿的我,手也不洗,从厨房吊着的竹篮里拿出一个窝窝头,翻转之后倒入一些香油,捏上一些食盐,掰成一块块窝头蘸着吃,可香啦,一溜烟似得跟伙伴们疯跑去了。待母亲把饭做熟后,房前屋后找不到我的身影,急的母亲团团转,就到自家的房顶,双手做成喇叭的形状,使劲呼唤我的小名。还别说,那声音可以传出很远。正在玩耍的我,听到母亲的呼唤,知道母亲做熟饭了,便飞奔到家中,望着母亲鬓角及鼻尖流淌下的汗滴,以及母亲做饭闷热汗水浸透的上衣紧贴着母亲的皮肤,我会急忙帮助母亲端水洗手。母亲会感激的说:“乖孩子,玩疯了,也不知道回来吃饭。”我只是偷偷一乐,大口的吃起饭来。
还有一次我的胳膊骨折了,医生用夹板固定好吊于胸前。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没有两天,我就与伙伴们就下河游泳了。母亲在房顶看到我后,又一次使劲的唤我的小名,由于河里水流哗哗。我根本听不到母亲的呼唤。母亲下房后直奔河边,边走边喊我的小名。不远处,我一看母亲来了,心想这次肯定要挨打了,只见母亲的手举得很高,落在我的屁股上却是轻轻的,柔柔的,看到母亲的眼角噙着的泪水,我恨自己不争气,惹母亲生气了。发誓以后一定要听母亲的话。
时至今日,母亲的话就像圣旨一样,我只有认真的服从,绝不与母亲顶嘴。母亲老了,尽管她有一些保守的思想,我也会听从,并给予合理的解释,实在不行,来个善意的谎言也未尝不可。
那天晚上,母亲一次也没有唤我,我倒觉得不适。几次醒来都要看看母亲,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很可爱,听到了她睡觉的呼呼声,我才安稳的睡去。
母亲老了,我能听到她的呼唤,心里会有一种幸福感,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心里会有一种成就感,一种报恩感。愿有生之年的母亲多呼唤孩子们,能为她做一些事,我们都心甘情愿,这也是孩子们的福气。不管母亲的呼唤是对是错,我们都无怨无悔。能听母亲的呼唤,心里会有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毕竟,母亲在,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