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的一天,我读女作家宗璞《燕园碑寻》一文,被其中的精彩文字所感动:“1989年5月4日,荷池旁草地上,新立起一座极有意义的碑,它不评风花雪月,不记君恩臣功,而是概括了一段历史,这就是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这碑原在昆明现云南师大校园中的一个角落里,除非特意寻找,很难看见。为了纪念那一段不平凡的日子,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历史,作为组成西南联大的三校之一的北京大学和西南联大校友会做了一件大好事,照原碑复制一碑立在此处。”
“碑的正面是碑文,背面刻有全体为抵抗日本侵略,为保卫祖国而从军的学生名单。碑文系冯友兰先生撰写,闻一多先生篆额,罗庸先生书丹,真乃兼数家之美……文章洋溢着一种爱国家,爱民族,爱理想的深情,看上去,真不觉得那是刻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几十年来,碑文作者遭遇了各种批评、攻击乃至诋毁、污蔑。在世界学者中实属罕见。一九八零年我到昆明,瞻仰此碑,曾信手写下一首小诗:阳光下极清晰的文字/留住提炼了的过去/虽然你能证明历史/谁又来证明你自己。”
那为了抗战纪念而立的碑,仿佛青春花朵,盛开在祖国的历史天空上;那原初立的碑,在匆匆的岁月中,被隐藏在角落里,宛如飘落的花朵;那重新站立起来的碑,就像春天的花朵,在阳光下又绽放了,给人无限希望。同时,也给我无尽的思索。
思索在宗璞作家的诗里:“阳光下极清晰的文字/留住提炼了的过去。”清晰的文字,需要阳光的照耀,需要后来人的文化关照。反之,就会字迹模糊,很不醒目了。或者就会被俗世之尘深深湮没。这方面,我深有体会。我家乡的老温泉是抗日战争时期建的,当时立了一块碑,几年前到现在,我一直到处打听寻找碑的下落,就是找不到,因而,我深深遗憾。因遗憾,我便十分重视碑文存在的价值。前段时间,我回老家,注意地看了看前几年开发区雕塑的骏马碑文。碑文,是刻在一般红色瓷砖上的,有几个字就被瓷砖缝隙的水泥浆浸蚀,模糊不清,我就赶紧拿出照相机,把碑文照下来,然后,在电脑上放大,把碑文抄在纸上,又在电脑上打出来,最后刊载在我主编的《永平回族研究》第二期上,这一工作做完,我放心了,因为,家乡的历史,开发区的历史,提炼了的过去,被留住了,因而,我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又思索,碑文,“虽然你能证明历史”证明真正的历史,或悲壮的历史,或艰苦的历史,或光辉的历史,或灿烂的历史。然而,“谁又来证明你自己”,证明你这碑文的意义存在呢?我认为,这谁?就是:后来人,具有良知的后来人,具有民族责任感的人,具有民族自豪感的后来人。
所以,要使我们的民族历史永远铭刻,永远站立,永远传播,永远像花开,我们就应该像宗璞作家那样当一个儍人,“每于夕阳西下,来这一带散步,有时荷风轻拂,有时雪色侵衣。常见人在认真地读那碑文,心中不免觉得安慰。于安慰中,又觉得自己很傻,别人也很傻;所有做碑的人都很傻。碑的作用和读者终将逝去。而‘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不过,就凭这点傻劲儿,人才能一代一代传下去。还会有新的纪念碑,树立在苍烟落照里。”
作者简介:马永欢,男,回族,永平职中语文教师,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中国网络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永平回族》主编,永平回族学会第二届常务理事,大理州回族学会第三届理事、第四届常务理事。作品在《北极光》《散文百家》《文苑·西部散文》《回族文学》《辽河》等报刊发表,出版10部散文选集。作品入选多种选本,荣获大理州2013年、2014年、2015度公开出版图书奖,第二届中国散文佳作二等奖等多项奖项,文学成就入选《中国回族文学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