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晒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每当读到杜甫的《戏为六绝句》(之二),就会想起舒同的“舒体”书法。
“塞北梅花羌笛吹,淮南桂树小山词。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每逢吟诵刘禹锡的《杨柳枝》,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曾翔的“丑书”作品。
舒同先生是中国书法艺术事业的继承者和开拓者、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创始人和第一届主席,后任第2届、第3届名誉主席,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名誉会长。毛泽东主席称赞其为“红军书法家、党内一枝笔”,是当代自成一体的书法大师。舒同先生的“舒体书法”具有深厚的传统基础和时代的面貌特征。应当说,舒体书法的形成,不仅仅是艰苦的书艺探索,更重要的是意志和毅力的磨练。舒同的墨海生涯从十四岁在乡间小有乡誉时起,直至九十三岁病逝,长达近八十个年头,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管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是“十年浩劫”的动乱,不论是在繁忙的工作岗位上,还是在罹难挨斗的“牛棚”里,他都与书法有着不解之缘,始终没有中断其艺术研究和临池实践。他的那种“舒体”书法,“浑圆有力,外柔内刚,宽博端庄,雍容大方”,并以其特有的书法风格,充分体现了他的“革命风云”、“将军气度”,故而深受人们所喜爱。当今,“舒体”书法已被输入电脑,广泛应用于报纸、刊物、电影、电视,显示出其独特的魅力。
曾翔先生的所谓“丑书”书法,在某些方面来说,可谓与舒同先生有着“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之妙,颇有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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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先生曾系统地学习临写过古代之多种碑帖。但是他同时又“师古而不泥古,尊古而求新变”,并格外注意取其精华,注重大胆尝试,继而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书法风格,创立了著名的“舒体”。
曾翔先生则遍临诸帖,对传统的理解较常人更为广泛和深入,他勇敢地打破了名家书法和非名家书法、碑学和帖学的界限,以知识背景、生活阅历和书写经验作为判断和选择的基础,商周金文、秦砖汉瓦、汉晋简牍、北魏碑刻,只要在视野范围之内,并认为是美的,他都会把它们作为自己“取法”的对象,“拿”来为我所用。因为他认为这些东西是比“二王”为代表的名家“帖系书法”更为久远的传统,只是因为出土的时间较晚,直至清代“碑学”兴起之后,其重要的价值才被充分挖掘,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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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先生的“舒体”书法,师法于颜真卿、柳公权、何绍基等诸多名家。具体来说,他的“舒体”系从“二王”入手,以颜柳之楷为“本”,取各家诸体之“长”,使“圆浑”之“劲”,用“藏锋”之“功”,寓“巧”于“拙”,“古”为“今”用,创独特之风格,立“七分半”字体。这个“七分半”体,可以说是“舒体”书法之精华,亦既在结体上楷、行、草、篆、隶五体各取一分,风格上颜、柳各取一分,何绍基取半分,合称之“七分半”体。
曾翔先生的所谓“丑书”书法,则朴拙而险峻,舒畅而流丽,“上可窥汉秦旧范,下能察隋唐习风”。他“植”于商周金文,“根”于汉晋简牍,“基”于北朝碑刻,并师之于“二王”,从之于颜柳,效之于米黄,法之于欧赵,且启乎于造化,发乎于心源。结体上,金文、汉简、魏碑(指北派之“碑板”)各取一成,风格上二王、颜柳、米黄、欧赵各取一成,魏碑(指南派之“尺牍”)取半成,可谓(暂称)“七成半”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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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先生留下的作品以行书为多,而其笔法由颜体楷书得来。不可否认,要把颜体楷书的笔势转化为行书,有相当的难度。在这一方面,他可能是借鉴了清代大书法家何绍基的书技,而且受到了何绍基“颤笔”的影响。但是,舒同先生又不同于何绍基,他挹颜体的厚重、行书的点画,取“主于圆转”、“用笔不作回腕”之法。
曾翔先生在创作时喜欢一边写一边喊。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是在表演,其实不是,这是他用生命在维护其对书法的尊重,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不是说谁在那里喊两声就把字写好了,最终还是要看作品本身,作品、声音和创作状态是要融为一体的。所以我可以说曾翔先生的这种创作状态,名副其实的是延续着怀素“忽然绝叫三五声”这种古人的创作状态,他是要为书法的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和贡献。而并不是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曾翔是“要猎奇,想表现,想做网络红人,想糟蹋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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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先生的书法渊源于颜真卿的楷书。颜体,是人格化的书法,并且成为千年以来“书如其人”的典型。对于出生于清末民初的舒同那一辈人,选择哪一种古代名家的字进入书法世界,都是大有讲究的。在他们那里,书法不仅是写字的技巧或艺术,还寄寓着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书法不但是艺术,同时也是文化。当舒同先生掌握了颜体的笔法、字法之后,这笔颜体书法已经与他的审美理想浑然一体,成为其心灵与文化传统进行“对话”的固定方式。
曾翔先生说:“当代要想在行草书上有所成就,非得补上篆隶这一课不行”。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篆隶书上,他下了极大的功夫,具体表现在其篆隶书法的作品上,也就是“线条的中实气满,造型的奇崛朴拙。”他曾经深有感触地对自己的朋友说:“作为一个书法家,首先要是一个汉字的‘设计家’。过去,人们总是把汉字的书写局限在‘书法’范围之内。如果把学习书法扩展为‘学习汉字艺术’,把着眼点放在汉字本身的艺术性上,放在汉字造型之美上,可能就会更有价值,思路也会更开阔,所谓前卫、传统、古典的界限也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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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先生的“舒体”书法,宽博端庄,圆劲婉通,用笔老重,藏头护尾,点划润厚通畅,别具风格。但他师古而不泥古,尊古法而求新变,并注意取其精华,大胆尝试,继而逐渐形成自己独树一帜的书法风格,创立了著名的“舒体”,备受海内外推崇。
曾翔先生的所谓“丑书”书法作品,既有魏碑的北书之刚强,又有魏碑的南书之蕴藉,可谓“入门而取形,出门而取神”。按照著名画家、书画评论家魏广君的评价就是:“曾翔的本色作品是用笔豪放、硬朗的一路。眸之于其作品、随神思其游走,你又会透过他画面所图之景,所抒之意,感触到他‘泉石膏肓,烟霞固疾’的心性。咀嚼这些作品,就感到其有高致于林泉间的心境。他以坦白清廓的内心世界,所焕发出的高旷情怀,也当是出乎吾楚人之本性。”
凡此种种,你能说舒同的书法“失之传统”吗?你能说舒同的书法没有创新吗?
诸如此类,你能说曾翔的书法“颠覆传统”吗?你能说曾翔的书法不是创新吗?
不可否认,曾翔先生的所谓“丑书”书法,至今仍然处于摸索、探索、求索、思索之阶段,尚未形成“气候”。但是,我依然会“固执”地认为:以后的以后,将来的将来,曾翔先生肯定也能够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书体——“曾体”。
曾翔先生,让他们说去吧,让他们骂去吧,反正刘熙载之“怪石以丑为美,丑到了极处也就美到了极处”的理论在你这里得到了具体的体现和验证。所以,你尽管“柔弱”一些。“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语见老子《道德经》第七十八章。大意即:在天下万物中,没有什么比水更柔弱了。然而对付坚强的东西,没有什么能胜过水了。这是因为水柔弱得没有什么能改变它。这个柔弱胜刚强的道理,天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却没有能实行的。所以圣人说:那为国受辱的,就是社稷之主;那为国受难的,就是天下之王。这些正面肯定的话,听起来好像反话一样,不容易理解)。
放心,结果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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