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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寨与红庙的传说
作者:高云平

   话说在太平寨北十几里处的兰城沟里端有一座高山,因一峰三脊状如荞麦,故此唤做荞麦山。荞麦山山势俊朗,怪石嶙峋,主峰高达715.2米,为唐山地区第二高峰。在荞麦山南北两侧延伸的山脊上,有当年戚继光督建的蓟镇长城。这里敌楼密集,有将军楼、扁楼、倒楼等敌楼28座,还有三座烽火台。
    荞麦山西侧是一条长达十三华里的深沟,沟中从里到外分布着三个自然村。最里边的小村叫城子沟,村庄早期坐落在一座古代石头城堡内,现在残城犹存,只是人家逐渐搬出。
    城子沟外就是兰城沟中心村。兰城沟原名烂柴沟寨,是一座明代城堡。城堡始建于明弘治十三年(1500年)。城高1.4丈,周130.3丈。为石城外包砖,开南门。“文革”时期,曾有人以“破四旧”为名要拆毁古城堡,在城里村民强烈反对下,城堡才得以保存下来。城门上原有“烂柴沟寨”石刻匾额,只可惜2007年秋天被人盗走。城内有一条南北大街和东西横向大街。万历年间城内居住58家,现今仍有数十家在城内居住。
兰城沟外二三里处就是渠子地自然村。在村南台地上,有一座古代道观。道观始建于唐代,后经几毁几建,至明末重修道观时,玄冥道长把道观更名为“红庙”,沿用至今。
    玄冥道长为什么把道观更名为红庙呢?说来这里还有一段惨烈悲壮的故事流传至今。
    相传数百年前,在荞麦山半山腰的平台上住进了一户朱姓人家。朱家在此买山置地,邀亲请友,招揽佃户,很快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人们就把这里叫做朱家洼。百十年间,朱家洼人和平相处,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明朝末年,朱家依旧家道昌隆,人丁兴旺,村落已从十几户增至几十户近百口人。此时朱家掌事的家主叫朱国万,人称朱老万。这朱老万膝下有一子二女,长女超艳,人称大小姐;二弟超雄,人称二少爷;三妹超英,人称三小姐,时已成年。姐弟三人幼时都曾在太平寨塾馆读书数年,虽未学的惊世文采,倒也算是腹有诗书。尤其这三小姐超英,聪明伶俐更远在兄姐之上,父母爱若掌上明珠。朱老万见子女渐大,便在东西辟出两间静室,哥哥住东间,姐俩住西间。超艳远嫁外县后,家中只留下超雄超英兄妹二人服侍父母左右。只是这三妹被父母宠的有些调皮,时常拿二哥开涮。戏弄的轻了,二哥也不见怪,只是嗤嗤一笑。有时戏弄的重了,二哥也半真半假的生起气来。见二哥生气了,三妹就找一些引人发笑的话题逗二哥开心。兄妹二人就这样每日里谈诗论文,说笑打趣,过得好不快活。
       此时正值明朝末年。因朝纲不振,国事衰微,致使群雄并起,盗匪横行。北方强邻女真族乘机做大,立朝建国,扩充势力。为了外防边患,内平寇乱,朝廷只得大量征兵。由于常年战乱,国库早已空虚,朝廷又只好下诏增加赋税。地方官借此机会横征暴敛中饱私囊,致使农家百姓富者日渐没落,贫者生存无望。为求生计,一些穷苦百姓不得已沦为盗匪,去干些个明火绑票,拦路劫财的勾当。
    由于朱家在当地小有名气,虽说不上是大富大贵,毕竟也是小有资材。那些打家劫舍的盗匪早就打算到朱家明火绑票,只是惧于朱家洼人多势众,老少同心,故一直不敢造次。
    俗话说“树不交稍顶破天”,过日子不可能永远顺遂。也是合该朱家有事。话说崇祯二年(1629年)十月,皇太极率数万清兵绕道蒙古,从今迁西县龙井关破关而入。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无力退敌,拔剑自尽。清军一路攻城拔寨,一直打到通州。敌势浩大,京师震动,朝廷急令各路兵马勤王。蓟辽督师袁崇焕、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纷纷回师勤王,蓟地长城守军几乎被抽调一空。
    关内有一盗匪见此时正是良机,又恐势单力孤吃了大亏,便偷偷潜出关外,勾结关外两名劫匪,意图劫掠朱家。关外劫匪见长城守备空虚,便乘夜撬开长城水道栅栏潜入关内。
    是夜,月暗风高,松声如泣。两处劫匪合为一股,悄悄向朱家洼扑去。
    睡梦之中,朱老万突然被撬门声惊醒,急忙推了妻子一把,轻声说道:“快醒醒,好像有人撬门,是不是来明火的了?”朱妻平日里虽然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此时一听,也免不得心内着慌,她镇定了一下说道:“这可怎好?千万别惊动了老二和三丫头,他们进来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可别惹出什么大事来。”说罢,夫妻二人赶紧穿衣下床,点上油灯。正在此时,匪徒已撬开院门闯了进来,三名匪徒头戴面罩,手执钢刀闯进上房,低声喝道:“不许乱动,把家里值钱的拿出来,免得爷爷动粗!” 朱老万虽是见惯世面之人,这样的阵势毕竟也是头回碰见,心里难免阵阵发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们要啥说……话,我给你们…….取去。”土匪蛮横的说道:“要啥还用我说嘛,快把真金白银拿出来,敢说一个不字,管叫你人头落地!”“好汉爷,我家虽是有些田产,不过是多了些粮米果蔬,哪里来的真金白银?要说铜钱家里倒还有些,好汉爷若不嫌弃,都给你们拿去便是。”说着,朱老万就要去柜里取铜钱。匪首见说,好不耐烦,“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家底,说真金没有我信,说白银也没有岂不是糊弄人的鬼话?看来你是舍命不舍财呀!”说罢一拳打将过去。朱老万见拳头直冲门面而来,急忙把头一偏,不料这一拳正打在太阳穴上。朱老万闷哼一声,仆然倒地,可怜朱老万一世厚道,竟遭此大难一命呜呼。朱妻见状,抚尸大放嚎啕。贼匪见打死了人命,也自着慌,赶紧开柜取了几串铜钱,又顺手掠了些古玩器物便仓皇遁去。
       此时,超雄、超英在各自屋里听得母亲哭声,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相唤前来。兄妹二人进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也不及问明缘由便双双哭倒在地。母子三人的哭声惊动了四邻,家家点灯开门,也都前来问讯。众人一边责骂贼匪,一边劝慰母子。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既遭此灾祸也只能忍住悲痛,让逝者入土为安。
       自父亲死后,家中再无往日欢乐,一家人整日以泪洗面。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谁知母亲又因悲伤过度,竟至一病不起,好歹熬过月余时光,便长嚎一声,也撒手而去。兄妹直哭的泪尽声竭,恨不得跟了父母西去。
    兄妹二人只顾得痛父哀母,哪里还有心打理家业?朱家自此逐渐败落。
    常言说“倒霉上卦摊”。这一日,兄妹二人正在家中闷坐,忽有邻人相告:“沟外渠子地南庙里来了个玄冥道长,看相摇卦极准,听说他每日只摇三挂,闲余时间就到附近游山赏水,这几日天天有许多人去求挂问命,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邻人走后,朱三小姐把哥哥找来说道:“咱家连遭大难,家道中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脱困解厄翻过稍来,哥哥何不去南庙一趟,问一问今后的吉凶祸福。”超雄闪泪答道:“若真有人能看破吉凶祸福,哪怕百里千里我也愿去,只是那些传言未必可信,想来都是些江湖骗术,无非是骗人钱财罢了。” “江湖骗术固然很多,但有真才实学,能勘透命理的也不在少数,听说这个玄冥道长就是一位得道高人,哥哥何不前去一试?若他说的在理,便可问个明白,倘若他胡言乱道,也不必与他计较,扭头便走就是。”听妹妹如此说,超雄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答应妹妹明日前去。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第二日,超雄早早起身来到南庙。此时玄冥道长正做早课,双腿盘拢,五心朝天,闭目端坐。不一时,道长打坐完毕睁开二目,见眼前有一公子静待床前,虽是面带忧容,却也不失儒雅之气。道长上一眼下一眼看罢多时,忽惊问道:“公子家中累遭变故,父母鹤归,公子本当节哀励志,何故一蹶不振,空耗大好时光?”超雄听罢,一时无言作答。道长又说道:“你家中还有小妹,虽未谋面,但从公子面相可知,你兄妹二人皆非凡俗之辈,若能把握机遇,重整旗鼓,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只是你兄妹灾厄未尽,恐怕还有祸事临身。” 接着又说道:“你兄妹只可合力同心,万不可稍生嫌隙,切记切记。”超雄忙问:“不知是何祸事,望请细谈。”玄冥道长双手合十,口中念道:“死死生生在清游,返来走去两出头。一朝拾得香罗带,便是阴山脚下囚。”超雄听罢,不解其意,说道:“道长所言,小生甚是糊涂,还望道长指点迷津。”玄冥道长双目微闭,口中念道:“天机不可泄露。善哉善哉!”超雄知道道长说的是偈语,也不便多问,只好返回。
    这超雄问命,却听了个糊里糊涂,回家后将经过告与妹妹,又随口说道“这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何必在意?”妹妹虽是绝顶聪明,却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这第一句“死死生生在清游”好像是说又要有生死大事,遂对哥哥说道:“咱家日后恐怕还有磨难,我想,不如咱哥俩学些个拳脚功夫,遇事也好有个自保。”哥哥说:“我也正有此意,明日我便外出寻师学艺,待我学成归来,再传授与你如何?”妹妹点头应允。
    第二日,超雄带好盘缠,辞别三妹下山南行,一直走到沧州地界,才寻得一名愿意教授他武功的武师。自此,超雄在师傅的指点下苦练起武功来。超雄本就天资聪明,不过月把功夫,就将师傅教给的各种套路熟记于心,只需假以时日勤加练习便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是数月时光。超雄心中不免惦念家中三妹,惦念之情日甚一日,直搅的他彻夜难眠。这日,师傅正在堂上打坐,超雄进门便双膝跪地。师傅一见忙问何故。超雄未曾开言,先自泪流。他向师傅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小徒离家数月,只留小妹一人在家,心下实是惦念,我打算今日便回,万望师傅恩准。”师傅见他兄妹情重,哪忍再做挽留,只好应允。遂说道:“既然你去意已决,为师也不再强留,只是归家后要勤加习练,切莫荒废了武功。”超雄向上磕头完毕,师徒洒泪相别。
    超雄急回故里,道不得晓行夜宿,一路辛苦,这一日终于来到家门。兄妹相见抱头痛哭,诉说思念之情。哭罢多时,言归正事,超雄说道:“数月时光,终未白费,长拳短打诸般套路我已了然于胸,自明日起,便可教与妹妹。”说练就练,兄妹在后院辟出一块场地,自此早起晚睡每日习练,二人功夫日益精进。人有了武功,也就有了精神。兄妹二人一边练武一边打理家业,很快,朱家就气象一新了。转过年来,兄妹也都各自成家。三小姐不愿远嫁,便留夫君一同住在兄嫂院内,一家人和睦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兄妹武艺具已学成,一来二去,在江湖上逐渐有了名气,因此就有人前来贺号,因朱超雄善使一口宝刀,人们便贺号“宝刀公子”;朱超英善使一把长剑,就被贺为长剑女侠。
这年初秋,永平府抽调百辆马车、五百兵丁,分赴各地派捐打税。有一辆马车到了太平寨镇龙辛庄村,众兵丁按户催缴。本来朝廷的捐税就难以招架,府县还要层层加码,捐税人员与护卫兵丁更是借机敛财,额外加征,直闹得各村鸡飞狗跳,哭喊连天。
    这一日,几名兵丁护着捐税人员,骑着毛驴带着口袋就来到了朱家洼。此时的朱家,虽然还未恢复元气,但出些捐税也无需做难。只是这些公差可恨,他们见朱家高房大院,便有意勒索,全部捐税交完后,他们又索要幸苦费、茶水钱。朱家兄妹先是好一番理论,理论不成,就动起手来。那些兵丁只会敲诈勒索,他们哪是这兄妹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一个个便被打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趴倒在地。围观的村邻一边欢呼还一边鼓劲:“打,使劲打,打死他们!”
    这兄妹俩气倒是出了,可也惹下了滔天大祸。
    抗捐抗税历来就被视为非法,更何况还把官差打成重伤!官差回府,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的哭诉。这下可惹恼了官府。永平府急调兵丁马队,连夜抓人。可怜超雄、超英兄妹二人被官兵五花大绑押入府衙大牢。府台为保捐税征收顺利,又为给被打的兵丁出气,有意杀一儆百,三堂定讞,竟问成死罪,只待批文下达便可行刑。
    眼看兄妹刑期将近,朱家洼及附近村庄父老心急如焚,纷纷奔走各地,托人打点,以求暂缓刑期。人情一直求到府台,但府台斩意已决,各路人情坚不应允。
    八月十九日,刑部批文到达,府台定于二十日午时行刑。众父老眼见得兄妹命悬一线,再也无力回天,只好备办酒水,待明日法场祭奠。
俗话说的好,人不该死总有救,冥冥之中有安排。这一年正是崇祯九年。清军统帅多罗武英郡王阿齐格率领十万大军攻破独石口长城关隘,大军直逼北京西直门下。一个月内克城池一十二座,获人畜17万9千8百。至8月20日,清军一路劫掠东行,自永平府冷口撤出。
    永平府大小官员一干人等闻得清军大队人马东来,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弃城而逃。已做好准备的行刑大事也因此化为乌有。有好心人闯进大牢,砸开了铁锁,超雄、超英这才双双获救出狱。
    父母生而共死,兄妹死而同生,皆因清军入关之故,正好应了“死死生生在清游”这句偈语。
兄妹二人回到家里,一边将养刑伤,一边召集村中父老,商讨应对官府之策。超雄对父老说道:“此次生还,实是侥幸,官府回衙后必将重来追拿,众父老可有良策?”众父老闻听,纷纷献言,或言继续拿钱打点,或道外出避开风头。此时超英忽然站起,朗声说道:“如此活着也难,我看倒不如咱们一起扯旗立号,聚拢人马,自此与官府做个对头!”众父老也早就恨透了官府,只是没有挑头之人,今见三小姐口出豪言,一个个具都举手附和。超雄见大家同意造反,心中甚慰。
    次日,超雄一面命人去太平寨永和染购买红蓝布匹,一面命人四方联络,招贤纳士。又向道观道长求得良辰吉日。一切准备停当,吉日之期,一杆红底白字的大旗傲然竖起,旗上三个斗大的字——“朱家寨”呼啦啦飘向空中。朱家洼自此就更名为了朱家寨。
      自从朱家寨大旗竖起,四方饥民、江湖俊士纷纷来投,不过半月就聚拢了三五百人。大小姐朱超艳夫妇听说二弟三妹立起了山头,也从外县赶来,朱超英就叫姐姐姐夫负责民军伙食及一切后勤事务。眼见得人众越聚越多,小小的朱家寨已难以容纳,朱超雄便与妹妹商议:“这许多人马聚在一处,倘若官兵来剿,四面合围,我等岂不是有覆灭之虞?倒不如我兄妹兵分两处,互为犄角,相互救援,可保无忧。”朱超英说道:“哥哥说的甚是有理,不知哪里有合适的落脚之处。”“从咱们这条沟过西岭有一座大山名叫金顶山,我曾查看过那里的山形地势,山顶平坦宽阔,屯驻三五百人也有富余,一条山脊一直延伸到沟中路边,山头处正可做哨台之用,那里是一处理想的屯兵之所。”妹妹听罢点头称是。
    二人计议停当,便将人众分做两队,由兄妹各领一队。朱超雄临行时又嘱咐妹妹道:“你这里若有官兵来犯,就在荞麦山上点起狼烟,我便带领人马前来攻敌后路。我那里有了战事,就在金顶山顶点起狼烟,你我相互救援,不怕敌兵不败。”
    自此,朱超雄站住了金顶山,并在山顶平阔处修房造屋,挖壕布堑,又在弈家庄对面山头上建立哨所,取名小寨。这座小山头上至今残瓦犹存,名称依旧。朱家兄妹造反,分兵两处,各自占山为王,这又正好应验了“返来走去两出头”,返来了把走之儿去掉正是一个反字。
    话说永平府台闻报朱家兄妹反了朝廷,哪敢怠慢,急调各县兵丁捕快,组成一支近千人的军队,由府衙都统带领前往朱家寨平叛。
    这日,朱超英正在寨里教授民军武艺,忽有探子来报,说大队官军已过了龙辛庄,正奔朱家寨而来。朱超英一面命兵士通知荞麦山顶哨兵点起狼烟,一面调度兵士备好滚木礌石,把守各个寨口。布置停当,以逸待劳,只等官军前来。
    金顶山上的朱超雄见荞麦山升起狼烟,知道是有官军来攻,急忙点起军马,飞奔朱家寨而来。
官军人数虽多,但也多是从各县临时抽调的兵丁捕快,原本就无战心,人人畏死,哪肯向前?而寨内民军,大旗新竖,士气正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又有超雄人马攻敌后路,战事未开,胜负已定。此战官军死伤大半,狼狈而逃。自此,官军再不敢攻打山寨。两处山寨愈发稳固。
    暑往寒来,光阴荏苒,转眼间便是三五七载。朱家兄妹各占一方,护佑百姓,保境安民,只与官府做对,不肯骚扰地方。山寨无事时,朱超雄便经常回到朱家寨,一面看望左右邻居,一面与超英共叙兄妹之情。这次,朱超雄又在朱家寨盘桓了二十余日,刚刚返回金顶山大寨。处理完积压的军务,看看天色将晚,便转回内宅。刚走到门口,正好碰见年轻的军师从里屋出来。二人打了一个照面。军师不免脸上泛红,尴尬的说道:“大哥回来了?我的腰牌丢了,正好被嫂嫂捡到,我怕误了军务,急忙来取,望大哥不要见怪。”超英满腹狐疑,随便“呃”了一声便转身进院。来到里屋,见小公子正在床上酣睡,又见夫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顿时拉下脸来,怒声喝道:“怎么回事,军师为啥到你屋来?今天你要不把话讲个明白,可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你道这夫人是哪个?她正是朱三小姐超英的小姑子,名唤如云。当年正是超英看中了如云的贤淑美貌,才托人介绍给哥哥。在两厢交往中,如云的哥哥如朗又看中了超英,因此就来了个亲上加亲。这如云比朱超雄小了有四五岁。自从嫁给了朱超雄,如云严守妇道,对丈夫更是百般体贴。这次丈夫回朱家寨探亲未回时,正赶上五岁的小公子受了风寒,夜里哭闹不止,如云给孩子擦身喂药一夜未睡,天不亮就打发丫鬟下山去买发汗的草药。谁知天意弄人,军师丢了腰牌,偏偏在送丫鬟出营时被如云捡到。如云惦记孩子,也顾不得寻找失主,带着腰牌就返回了内宅。朱超雄哪里知道这些?见军师红着脸匆匆离开,又见如云衣衫不整,便料定其中必有奸情。朱超雄越想越气,不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仓郎朗一声拔出了宝剑就驾到如云的脖子上。如云本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见了这般阵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连一句整齐话都说不出来,只顾得嘤嘤啼哭。正此时,小公子一觉醒来,翻身坐起。朱超雄见儿子醒了,慌忙抽剑入鞘。朱超雄也不细问,怒冲冲转身离了内室,睡到了大寨的偏殿之中。如云遭此不白之冤,丈夫又转身离去,只觉得冤气难平,羞愧交加,顿时起了轻生的念头,五尺白绫高悬梁木,一缕香魂赋予晚风。可怜个贤淑美貌的如云,撇下幼儿竟自魂归离恨,空留下一腔冤气绕山不散。
    寨主夫人悬梁自尽,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军师自知祸从几出,人都死了再怎辩白已是无用,只好将实情告与副军师,然后拔剑自刎。
朱超雄见军师自裁,以为二人奸情败露,无颜苟活,心中更是暗暗发怒。此时丫鬟买药回来,见主母自尽而死,忙向寨主爷探问情由。朱超雄见丫鬟前来,也正想问个究竟,便将她带入内室。丫鬟见问,便将昨夜小公子有病,主母送自己出营买药,主母在营外拾到腰牌等事一一道出。朱超雄将信将疑,又把副军师找来打问军师临死之情。副军师把当时情景和盘托出,边说边掉眼泪。朱超雄不听则可,听后知是冤枉了贤妻与军师,不觉大叫一声“朱超雄,你该死啊!”说罢拔出宝剑便要自刎。副军师急忙拉住劝道:“大哥切莫如此,如今悔之已晚,倒不如厚葬嫂嫂和军师,多烧些香钱纸码,以慰在天之灵。”朱超雄知道山寨事大,容不得自己沉沦,也只好依副军师之言,准备厚葬二人。
    消息送到朱家寨。朱超英听说哥哥逼死了嫂嫂,军师又谢罪自刎,不觉怒从心来,急忙邀了夫君,快马加鞭来到金顶山大寨。朱朝英见了哥哥,也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超英的夫君如朗见妹妹被冤死,更是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这朱超雄也是气昏了头,竟一拳把即是大舅哥又是妹夫的如朗打倒在地。朱超英见哥哥打了自己的夫君,顿觉颜面扫地,她二话不说,拉起如朗转身就回了朱家寨,自此两寨心存芥蒂,互不往来。
    常言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不多,朱家兄妹互不来往一事就传到府台的耳朵里了。府台说了句“真是天助我也”,就即刻点兵叫号,大队人马向金顶山扑来。此时金顶山上仍沉浸在哀苦之中,军心涣散,将无斗志。朱超雄见官军大队人马杀来,一面急令军士多点狼烟,一面下山迎敌。
    此时朱超英夫妇正在殿中闲坐,忽有军士来报:“禀寨主,金顶山上狼烟四起,望寨主定夺。”朱超英闻报,立即起身就欲点兵救难。可如朗唯恐失去了妹妹,再失去夫人,因此坚辞力阻,甚至以性命相逼,宝贵的战机就在夫妻的争吵中悄然而逝。
    再说金顶山,众民军见官军如潮水般涌来,先自乱了阵脚。朱超雄喝令出战,众人也只得勉强上前。官军见敌阵自乱,个个倒来了精神,一阵穷杀猛砍,民军便死伤大半。官军都统又下令弓箭手开弓放箭,余下的民军尽被射杀。可怜朱超雄,何等样的英雄,竟也死于乱箭之下。官军打扫战场,烧毁了大寨小寨,无数尸骸尽被投入赤道河中。鲜红的血水顺流而下,染红了六里赤道河。后来人们就把最后血色处的村庄叫做了红门店,河水逐渐变清处的村庄叫做了清水窝。
    官军此役一举剿灭了金顶山,又挥得胜之师,突袭了朱家寨。朱家寨军民奋力抗敌,无奈官军士气正盛,又失去了金顶山的外援,寨上军民渐渐不支。官军乘势攻入大寨,逢人便杀,见房就烧,朱超艳夫妇也没能幸免。朱超英见大势已去,带着满身创伤,一脸血渍,踉踉跄跄退入大殿内。刚入殿门,一眼就看见了藏在殿中的如朗。朱超英一见如朗,直气的浑身栗抖,她怒目横眉,手指如朗高声骂道:“你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要不是你执意阻拦,金顶山何以被灭,是你害了两寨弟兄,你还我兄长来!”说罢一剑刺去,如朗登时毙命。朱超英仰天长啸,高呼:“兄长,等我,妹子来了!” 罢横剑自刎。朱家寨除了逃走的,其余一二百人不管老幼尽被诛杀。官军烧毁大寨,推到寨墙,把个好端端的朱家寨夷为了平地。
    二百冤魂不肯散去,血水沿河漂流出四五里地。当鲜红的河水流到渠子地南边的道观处时,便打起旋来,不肯下泄,时间不大,此处就已形成一片血湖。
    此时,玄冥道长正在道观旁边打坐,忽见血河拥塞,不肯下泻,便掐指一算,心中早知端的。道长长叹一声,口中念道:“一朝拾得香罗带,便是阴山脚下囚,都是猜疑惹得祸呀,善哉、善哉!”
    道长不忍冤魂集聚,遂自走向河边,跪拜于地,祷告上苍。为了告慰冤魂,道长又许诺道观更名为红庙。说来也怪,道长拜罢,血湖尽消,红色的河水悄然向南流去。自此,红庙之名一直沿用至今。
       正是:
       猜疑自古惹奇殃,多少英贤为此亡。
       不信你向红庙看,一湖血色在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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