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一听玉来说又出血了,心里又是一沉,哪里还敢有躺炕上歇歇的想法?
可是,身体真的有点不听使唤不配合。
前几天盘铺子就休息不好,跑前跑后的。
连着这两天就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进食。
从昨天中午路上垫补的那点东西,昨天晚上一边走着,一边硬往嘴里塞了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粗渣饼子,连口水都没得喝。
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得了?
真想躺下来睡他个三天两夜。
于是,试探着问前院的女人:“大嫂,你能给玉来熬药么?”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您帮着烧点热水吧,一会儿喝药得用,这时候不能喝冷水。”
熬药他是没有问题的,早年在县城读书时哪次身体不舒服了,也是自己动手熬药。
走到院里四下看了看,又到灶房看了看。
实在没有合适的地方,就在灶房选了个不太碍事的角落,找了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分三足放好,把新药锅支在上面,做了个非常简易的小灶。
然后把锅又端下来,涮洗干净了,把草药倒进药锅里,再加上冷水把草药淹没,重新放回简易的灶上。
去院里取了柴禾,用火柴引着。
别看这个男人烧火做饭不在行,但是做这个倒是蛮像那么回子事。
第一次的药锅,不能用急火,先得文火,烧得药锅受热都均匀了,然后就一直不紧不慢地用中火烧着,等到药汁熬得差不多只剩了一碗多的样子。就不再加薪柴,火慢慢变小,然后就灭了。
几乎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嫂,目瞪口呆了。
一直以为李家大门的这个少掌柜,是读书识字的人,很尊贵的身子,怎么会干这种营生?
就算是她耳闻目睹的普通人里面,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包括自己的男人,虽没什么能耐本事,却从来都是一副大男人的嘴脸,要让他给自己熬、药,伺候自己?那不反了天了?
竟然还有这样子伺候女人的男人,而且是这样一个在她看来高不可攀的男人。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这寡妇妯娌,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这样一个男人伺候?
她没有想到,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李贵亲手端了药碗放到桌上,又拿了个碗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点大嫂刚刚烧开的水。
这个男人虽然一脸的疲态,眼里充斥着血丝,却是做得聚精会神、一丝不苟,丝毫没有理会到,旁边一个女人因为他,正充满了惊愕的眼神。
人家那么尊贵的身子,好像就没有意识到,做这种伺候女人的事情,是多么的掉架。
伺候自己的女人,掉架么?
连被自己的女人打脸,都甘之如饴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男人有的,只是拥有这个女人的幸福。
不,此刻,只有焦灼。
——他要和女人共同保卫自己的孩子,但是,能不能保住,他不知道。
拭了拭碗的温度,还有些烫手,就坐在了椅子上,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前额,肘支在桌上。
大嫂默默地看着男人做这一切,忽然心中就升腾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感觉,挺心疼这个男人。
但这种情愫,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于是大嫂也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以为男人坐着睡着了,大嫂不想惊动他,悄悄地去端碗,想让玉来把药喝了,不料却被“睡着”的男人伸手接了过去,“大嫂,你歇着,我来。”
李贵摸着碗的温度感觉可以了,端进去先放里屋的小桌上。
这才把玉来扶起来,再端了药碗抿了一口药液。
唔,倒是不烫了,可是,好苦。
“苦吗?”玉来见他有些抽抽的脸,似乎也感觉到苦味一样地问道。
李贵克制着刚刚那种苦涩的味道,却掩饰不住那种要捉弄人的坏笑,说道:“嗯,不苦,甜的。”
玉来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警惕地接过碗,也先抿了抿,皱了眉头愠怒地看了他一眼,岂止不甜,简直——太苦了。
亏他还亲口尝一尝。
玉来的心里,却生发出一些暖暖的甜甜的感动。
“大夫说,喝了这三付药,应该就不会有事了。你好好歇着。一会儿让大嫂再给做点吃的。”
李贵看着玉来把药液喝下去,安慰道。
又转身看向一直站在里屋门口手足无措的大嫂,“大嫂,辛苦您再给玉来做点吃的好不好?”
“嗯,俺这就去做,就是想问问……也给……东家做上吧?”大嫂吱唔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男人,最后干脆还是东家这个习惯叫法。
李贵笑了,“大嫂,以后不要再叫我东家了,就叫我贵子好了。亲人们都这么叫我。”
大嫂心里突然掠过一阵激动。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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