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心化了

正在玉来为自己失口叫了声娘羞愧无比时。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自己刚才不是刻意叫的，是脱口而出，好像，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喊过，也是在……对，有山子在的时候，自己的亲娘……也是这样的场景，她怀着春儿，娘来看她，差点绊倒，山子一下子扶住了，自己就是这样的脱口而出。

对，还有刚才在梦里，一定就是这个场景的重现。

只不过，与眼前的这个场景不一样的是，梦里面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

李贵说的喊娘，一定就是喊的这句。

唔，脸一下子就烧到了耳朵根，不，连耳朵根后面都烧红了。

死了算了，真不要……脸。

玉来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呀，娘您慢点！”

老太太听到玉来的这一惊呼，身子一震，停住了，半晌，转过身来，看着玉来。

玉来正在那里羞窘着。

老太太全然没有察觉玉来的羞窘，看着玉来，眼睛有些湿润，她突然抱住了玉来。

“孩子，苦了你了。”拥抱着玉来，像拥抱着自己的亲女儿，喃喃着，“那年，爹娘没有能把你娶过来，对不住了孩子。”

“好好将养着身子，等生孩子的时候我们去城里。月子里，我一刻也不会离开你，好好地伺护你出了月子，啊！”

一边说着，老太太那双温暖的手，一边在玉来的背上，摩挲着。

听着老人的体己话，享受着亲人之间才有的肌肤之亲，玉来的心都化了。

那一刻，哪里还有一丝的羞涩？恍惚间，感觉抱着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亲娘，她听话地嗯嗯着。

满眼满脸的泪水，心被化得一塌糊涂。

久违的亲情。

从小，就被爹娘特别地疼着，虽然是穷家寒舍，却也是宝贝一般的呵护，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然后就是被一个男人疼着、爱着、呵护着。

可是，好日子就那么几年，短暂得就像是恍惚之间，什么都没了。

男人摔死了。

没几年，爹娘也相继而去。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亲情，全化作云烟而去。

只剩了儿子相依为命。

久违的亲情啊。

就那么抱着，久久的，不舍得放开。

李贵几乎是在一瞬间，动容。

情绪从山顶跌到山谷、又从山谷悠到了山顶——这是坐过山车的节奏吗？

刚刚还幽怨满腹，没想到老太太这一磕绊，就磕绊出了个奇迹，然后就是满满的感动。

那样自然，自然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强和作秀，就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对自己母亲的关切和担心。

是的，本身，这几个字，就是对生身母亲说的。

看着相互拥抱的两个女人，那么亲密无间，和母女一般。

李贵，突然就有了一种释然。

此前，还真怕她们之间也像那一个那样不和谐。

感动归感动，看两人似乎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地抱在那里，李贵轻声提醒道：“喂，你们，还想抱多久啊？”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玉来一下子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并在老太太松手的瞬间，向后退了一步，脸很快因重返回来的羞窘再次红了——哦，这不是自己的亲娘，娘早离开自己去了。

老太太看着玉来，真是喜欢的不得了，突然看向李贵，慢悠悠地说：“贵子，我怎么感觉玉来是我的闺女啊？”

再看向玉来，满眼的疼爱之情，“玉来，干脆作我的闺女吧。娘早些年也生过个闺女，但生下就死了，这么多年，一直就想有个闺女呢。”

玉来呢，听了老太太这话，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李贵有些傻眼。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了这个媳妇，怎么转眼间，变成老太太的闺女了？

等等，怎么回事？

李贵摇了摇脑袋，确定一下自己不是在梦里。

“可是，娘，不行啊，玉来是您的媳妇呢。”

“噢，媳妇啊？媳妇就不能作闺女啊？”老太太软软地反问了一句。

“唔，作了闺女就是我妹妹，哪有和妹妹一起过日子的？”

“哦，不能啊？那……就作干闺女吧，干闺女可以作媳妇吧？”又是软软地问了句。

“好好，随您吧。”

怕娘失望，李贵不忍再说什么，但却，一个头，两个大。

老太太再次看向玉来，“玉来，娘就认你作干闺女吧，反正，不管是闺女还是媳妇，你都是娘身边的人。”

“嗯。”玉来听话地羞涩地点了点头，脸红红的。

“哦，玉来，我把娘送回去。今天南镇过集，我去赶个集，盘算点货源。晚上我再过来啊，还有一次的药没喝呢。”李贵搀扶着老太太往外走，一边扭头冲玉来说。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过来了，药我可以自己热了喝。”

“等我。”声音沉稳，却不容置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