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禁果

人都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

就今晚这一个机会，终究让春生抓住了。

接着，两人都低了头，谁也不看对方，谁也不说话。

春生虽然不说话，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该怎样向她说明？她要问为什么走，该怎样跟她解释？而且，自己该不该向她表明心迹，自己想娶她……？

思来想去，春生却是理不出个头绪。

手心里全是汗，脑子，却成了浆糊。

但，这可能是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惟一机会，这个机会错过去，以后可能，再就找不到了。

不行，时间不允许他们这样站在这里，必须尽快了断这事了。

脑子终于还是灵光一闪，春生沉声道：“秀子，跟我去村外走一走好不？我有事给你说。”

这么好的月亮。

月老之下，永远是情人们说悄悄话的时候。

姑娘此刻也是心潮澎湃的，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和小哥哥说，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脑子不像春生一样成了浆糊，但心里却卟卟乱跳个不停。

听春生说想和她去村外说话，秀子的大脑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迟疑地看了看门里，“在这儿说不行吗？”

“不行……”我心里的话很多。

春生心里砰砰直跳，只怕秀子拒绝。

好吧，春生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如果秀子拒绝，他便不再和秀子告别。

当然，也就没有必要表明什么心迹了。

毕竟，他们是主仆关系，虽然他有情，但秀子未必有意。

有些话，要说就说透，不能说透，干脆一句都不要说。

秀子虽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却还是少不了天性里的东西，骨子里还是很淘气玩皮的。

此前，曾无数次地玩小花样捉弄春生。

然后看着春生被自己折腾得哭笑不得的样子，在一边开心地偷着乐。

此刻她听了春生的话，可没想到是春生要跟她告别的，只是在想，嗯，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尽兴地玩了，他一定是想和我在一起玩什么，又怕被人瞧见，所以才……

前两天听嫁人的女孩子说，和男孩子的那种玩法，是很有趣的，就是自己没玩过。

小时候小朋友们在一起做家家饭游戏时，他和自己作过夫妻，是最要好的，肯定不会向爹娘出卖她，不妨和他试试？

想罢，那点想偷尝禁果的坏心眼，悄悄爬上了嘴角，心里却更加乱跳得、那叫个不安生。

她咬了咬嘴唇，又回头望了望黑洞洞的门洞，便一声不吭地向街上走去。

……

乡村的夏夜，田野比村庄更美丽。

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两边或是割了麦子的麦茬田，月光下白灿灿的似乎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或是隐隐约约钻出地面不久的玉米、高粱苗和已经是黑墨墨将要枝叶婆娑的棉花苗，在夏风的吹拂下窃窃私语。

促织、蚰子以及那些叫不出名的昆虫耐不住夏夜的寂寞，叽叽啾啾地唱个不停，呼唤着配偶。

这时，如果抬头向村落的方向看去，就会发现远处一片片黑墨墨的，似乎是一脉脉连绵起伏的山丘。

不过，你真以为这是山丘的话，你就错了，那不是山，那是村庄，更确切地说，是村庄里高耸于天空的大树。

大平原一马平川，哪里来的山丘？

庄稼人都喜欢种树，特别是材树。

修房盖屋打家俱，娶媳妇嫁闺女，都需要大量的木材。

于是那个时候的村庄，总是被绿荫荫的高大树木遮蔽环抱。

夏日的夜里，在朦胧月色下，高低错落的树木连在一起。远处看，就像是连绵起伏的山丘。

这样的夜，自然是美的。

为了缩小目标免得被人发现，两个人坐在一垅田埂上说话，却一点也没有体会到这夜的静好来。

特别是那个女孩子，心情好失落好失落。

少女的怀春之梦，让春生的一句话，就给敲碎了。

那个传说中夫妻间才能做的把戏，自然是还没提上议程。

女孩子已经纠结好半天了。

“你真的……要走么？”

“嗯。”

“还回来不？”

“不。”

“不走不行么？”

“嗯。”

又是一阵沉默。

“真的不回来了么？”

“嗯。”

“那，我跟你走可以不？”

秀子心一横，说出了她此刻本不想说的一句话。

“你跟我走？去哪儿？”春生意外。

“你去哪，我也去哪。”

“那哪成？”

“不成？那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