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谪回乡人未倒    财神帮我赚金钱

李顺成先生说得好：“人生行至水穷路自横，坐看云淡天正晴。路旁有路，心内有心，凭的是眼界与心胸。命运只有自己掌握，迂回是前进的一种方式。人在前进的路上就是两件事：前进和拐弯。前进需要勇气，迂回需要智慧。路不通时选择拐弯，柳暗花明又一村。美好的一天从拐弯开始！”

《一剪梅·拐弯》云：一片浮云过俺村，破雾霞光悬大地。其乐醇醇，眷恋醇醇。    仁爱可修身，啸志歌怀壮咏频，泼墨沧州桃李绘。人也彬彬，情也彬彬。

为感谢党报替农民说话，上伍村民本来计划在同一天向《人民日报》《农民日报》《沧州日报》赠送锦旗，但是由于青县县委、上伍乡党委的干扰，未能如愿，只有《沧州日报》在1986年1月10日接受了赠旗。

青县县委负责人电告《人民日报》记者，上伍村是“文革”时期遗留下来的家族派性，村民们向新闻媒体赠锦旗是向县委施加压力……建议不要参加赠送锦旗活动。因此，《人民日报》周编辑告诉我，她们不来了。然而，《农民日报》高级记者曾业松来电说：“我一定要去青县探个究竟，这‘人情砖’、‘人情果’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1986年春季的一天，记者曾业松专程来到上伍采访。一进村他下车后见人就问：“你们村的‘人情砖’、‘人情果’问题解决了吗？韩中清的作法对不对？”

“要按理说，韩中清的做法是对的，社员们拥护韩中清。”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寇广运。”

“老大爷，您对‘人情砖’、‘人情果’怎么看？”

“一些县里、乡里的干部来上伍找便宜，少给钱，也有不给钱的，白拉砖，白吃果，坑害了老百姓。韩中清有胆量，把他们告倒了，钱也退了。”

“你姓什么？”“我姓杨。”曾记者一边走，一边问。村里人听说北京记者来了，一会儿工夫，大队办公室的人就挤满了。门口外还站着好多人。

“曾记者，把果树分包到户管理可以吗？”

“可以！上级政策允许。如果你们分户管理搞得好，我可以来报道你们的经验。”曾记者对村民们提出的其他问题也一一做了回答。

“曾记者，感谢报社报道‘人情砖’、‘人情果’，感谢党报主持正义，替为农民说话，为农民做主！我们做了一面锦旗，赠送给报社，大家鼓掌欢迎！”在热烈地掌声中曾业松接过了锦旗。

次日，我们将“为民做主，弘扬正义”的锦旗寄赠人民日报社。一周后，我们收到了报社热情洋溢地回信。

离开上伍村曾业松说：“韩先生，请你撰写一篇“人情砖”、“人情果”的采写经验。1986年5月，我的论文《“人情砖”、“人情果”采写经过》，在《农民日报通讯》发表。现摘要转抄如下：

去年，我在《农民日报》连续发表了《出售“人情砖”，苦了制砖人》和《出售“人情果”，苦了种果人》两封读者来信。社会上反响强烈，效果不错。报社领导请我谈谈经验，说经验过奖了，顶多有几点体会，不怕众人笑话，我只好奉命讲几点。

有的放矢，抓全局性问题。我国有10亿农民，《农民日报》发行全国，影响很大。该报稿件要求严格，不容易上。但是不容易上不等于上不去，只要站得高，看得远，抓住全局性问题，有的放矢写稿就能登上“大雅之堂”。最近几年，青县上伍村干部慷集体之慨做人情，大量向某些党政官员和亲属朋友奉送或低价出售红砖、水果等，使农民利益受到严重损害。从上伍村看全国，诸如出售“人情房”、“人情车”、“人情油”、“人情酒”、“人情烟”等这类问题普遍存在。我想，如果把这两发“炮弹”打出去，一定会“爆炸”成功。果真如此……

敢于碰硬，舍己为民讲话。这两封信是我应群众之邀而写的。……写信之前，我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写吧，肯定会伤害一大批干部，而且有很多是我的熟人和领导，对自己有害无益；不写吧，眼看着群众利益受侵害又于心不忍。唉！为民要紧，个人受点损失怕什么。损到底，我回家种地去（那时我在县委协助搞文字工作，领导多次劝我留下来，一时转不了干部，早晚可以转干。我自己知道，如果不得罪上头，肯定端上铁饭碗。）我是一个“地平线”上的人，谁还能把我踏进地下去嘛！再说，目前正在整党整风，广大干部群众特别是农民兄弟会支持我的。于是我就写了。

两封来信，点名批评了一些县、乡干部。“一个普通青年，得罪那么多官员，你能顶得住吗？不怕打击报复吗？”好多亲朋挚友担心地问我。在沧州工作的一位同学专程来青县劝我：“中清，以后办事小心点吧，听说好多人在盯着你。”

“怕什么？咱坏事不干，错误不犯，谁能把我怎么样？”我笑着回答。

用字准确，批评留有余地。写表扬稿的作者是受欢迎的，写批评稿一般就不受欢迎了，往往还得罪人。被批评者有的会从“鸡蛋里挑骨头”，哪怕有一个字用的不准，他也不干，甚至找到报社闹事，要么打文字官司。在“人情砖”、“人情果”的信中，我对每个字，每句话反复拈了又拈，推敲、推敲、再推敲。坚持宁轻勿重，宁少勿多，用字精准，批评留有余地，不给被批评者一隙可击。特别是那一大串名单和数字，我前后同有关人员核实好几遍，确信没有丝毫差错才发出去。批评信见报后，经查，所反应的问题完全属实，而且数字大大超过见报数。对于这一点连被批评者都十分敬服。

勇于创新，吸引读者。从这两封来信的题目看，仅有一字之差，可以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为什么这样说？发信之前，全国各地报刊尚未登载“人情物”之类的文章。我认为，上伍村干部低价出售红砖、水果，实际上是只讲人情，不讲党性原则的问题。这也是不正之风的风源！倘若用出售“人情砖”、“人情果”的说法，一来吸引读者，二来切中要害。为写好这两封来信，我先后拟定了4个题目，选来选去，还是“人情砖”、“人情果”好。第一封信发表后，同行们都说这个标题好。……

为防止打击报复无处申诉，“人情果”一稿我署写了自己真实姓名。“人情砖”、“人情果”题目相同，我是成心这样写。这样即可引起读者特别是各级干部对上伍问题的重视，又能引起人们对本单位出售“人情物”的警觉，以起到“连环雷”的效果。使人看罢此信不觉得雷同，而且大有必要。这是我的一点拙见，妥否，请大家评议。

这两封信，两头是文字，中间是名单和数字。特别是中间这个“腰儿硬”最引人爱看，被批评单位和个人也最怕这一招，反正这样写是新颖一些。

编辑同志为“人情砖”、“人情果”来信先后配发评论和编者按，并在报纸显著位置连续报道，尤其是后一封信，贵报联合《人民日报》同日刊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转播。其呼声之强烈，宣传之广泛，效果之好。对此，谨表谢意。

这正是：发行“两报”传與论，日写千言系国情。有《咏 怀》四首

诗云：

一

晓风微笑进京城，每日新闻心底生。

百姓身边多少事，万千记者万千情。

二

楚王不认真山货，宝玉轻抛作石头。

秃秃豆萁虫掠食，萋萋果菜鼠争偷。

苍蝇见血嗡嗡叫，狼狈谗言汩汩流。

梦见卞和山下哭，是非颠倒古人愁。

三

奇闻怪事怒风骚，暗向书生乱举刀。

敢效陶朱商致富，勇追李白醉挥毫。

高天振羽凭鸿跃，大海扬波任舵操。

巨斧开山排浊浪，昆仑泰岱一肩挑。

四

吾诗讥马亦讥牛，权贵难封李杜喉。

官宦华堂凉电扇，耕夫旷野热锄头。

手提肝胆对天问，口诵诗词漫地游。

难得糊涂思郑燮，问明心里更添愁。

在全村人的强烈要求下，上伍村所有果树全部承包到户。果树入户承包第一年苹果、鸭梨、葡萄、柿子等水果总产量突破100万斤大关，户均约2000斤。从此，“人情果”在上伍灭绝。

果园里挂满逗人喜爱的苹果，红彤彤的，水灵灵的，透出一股香气来，多么迷人哪！金色是丰收的象征。金黄的桔子在向你招手，橙红的柿子像一个一个的小灯笼随风轻轻摆动，白里透红的苹果更像小姑娘羞红的脸颊……那随风飘来的阵阵香气，让你忍不住摘下一个，闻一闻，醉了！尝一口，酸甜的味道，使你不由得再咬上一口。那黄澄澄的梨和又香又脆的桃子挂在树梢上，水灵灵的大葡萄挂在架子上，让人看了，恨不得马上摘下来品尝。“尝吧、吃吧，这是咱自己家的！”

为了帮助果农销售水果，我特意邀请天津水果商韩大喜来上伍收购苹果。出售苹果的村民在我家门口排起长长地队伍，男女老少，张李韩杨，过秤付款，一户一清。“上伍村种植果树30年了，社员个人头一回见到现钱。哈哈哈……”一车、二车、三车……几十万斤苹果12天全部卖净。天津韩大喜说，上伍苹果是在娘娘河滩上长得，个大、色红、香甜、好吃、好卖。连续多年，上伍苹果购销两旺，深受津城人民喜爱。

人生之河奔腾不息，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涛汹涌，我不惧风雨，也不畏险阻，我浑身上下都是力量。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平坦之路直达目的地，只有不畏艰难险，勇于攀登的人，才能到达人生的珠穆朗玛峰！

1986年夏天，我被迫第二次弃文经商。首先，我来到胜芳对服装市场进行考察，因为这里是我的根据地。一清早，胜芳大街上便热闹非凡。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我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人们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笑声,汇成了一曲欢快的市场交响曲。

市场正东，多位女子姗姗走来：

她肌如冰雪，眼若秋波，笑似溪水泠泠，动如行云流水，说话如碧水浅吟，浑身散发着一种纯净的温婉气质；

她的模样甚是娇俏，柔顺的乌发梳成了个简单的左云挽髻，齐齐的刘海式挡住了光洁的额头，斜插着一对金叶红玉簪，再无其他饰品。身着鹅黄色的天水流彩装，显得素净淡雅；

几年不见，胜芳市场变得更繁华了，女子变得更潇洒了，楼堂馆所变得更漂亮了。第一次经商时，我在胜芳常常见到若干美女，一笑露出满口黄斑牙，那是因为水中含氟量高，久而久之，牙齿就变黄了。这次到胜芳没有见到黄斑牙的女子。短短几年，胜芳已经聚集了十分可观的服装品牌大军。例如：胜芳妹、胜芳哥、李小林、王志明、刘和平品牌；另外，还有专卖代理：恒源祥、红豆、李宁、雅戈尔、杉杉、波司登、七匹狼等。

傍晚，我围着市场继续考察。突然，一个人追着我高喊：“韩哥!韩哥!”我停住脚步，仔细一看，此人30来岁，身穿黑色衬衫，腰带上挂着一条银白色的链子，黑色的紧身长裤，将本人高大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脚下皮鞋乌黑锃亮。

“请问，你是？”“我是赵老三啊！”“老三，发福了，发财了，认不出来了。”赵老三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久久不放。“走，韩哥，到我公司去！”没走多远，我来到一栋高大的楼房前，大门两侧各摆放着一只雄伟的、像征吉祥的仁兽麒麟，院内停放着宝马轿车。进屋落坐，女服务员递过香烟、香茶。“赵弟，你屋里全是红木家具，够档次！“

”一般，一般，跟时髦呗。韩哥!你还记得李小林、王志明、刘和平吗！”

“记得，老朋友岂能忘记！”“好，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一起吃个饭，说会话儿。他们都是大老板、企业家，有自己的品牌，干得挺好。王志明还是全省人大代表、劳动模范和慈善家呢。”十几分钟，王志明、李小林、刘和平都开着自己的高级轿车来了。老友相见格外激动，畅叙往事，滔滔不绝……

“韩兄，我们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文章，‘人情砖’、‘人情果’，还有《房顶上的变化》《架鹊桥》等文章，你笔杆子老厉害了。这次来胜芳，采访一下我们企业发展的经验，让我们在报纸上也露露脸。”

“我这次来不是采访，是考察服装市场，我要第二次经商。”“韩兄，你是文人，怎么要改行啊？”我如实地将“人情砖”、“人情果”和受到打击报复的全过程，一古脑地道了出来。

“韩兄，你替老百姓说实话，办实事，做好事，反而受到打击报复，不公平，真让人生气！”

“兄弟们，生气不如争气，抱怨不如改变。生活中，最难控制的是情绪，最难把握的是人生。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即便给你整个世界，你也早晚毁掉一切。你成不了心态的主人，必然会沦为情绪的奴隶。容易情绪化的人，生活中便很难获得幸福，一个人生活幸福不幸福，就看他处理烦心事的心态情绪。阳光每一天都是新的，只有让自己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向阳光奔跑，才能让阴影落在身后。人生有多条路可走，此路不通可以另辟蹊径！”

“对，韩兄，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嘛！咱们继续一起经商吧。”李小林拍着桌子说。

“还是有文化的人会讲话，说起来一套套的，韩兄讲得有道理。”“韩哥，你想怎么干，干什么？用多少钱我全包了。”王志明兴奋地说。“韩兄，就冲你敢为老百姓主持正义的精神，我赵老三也支持你。你在青县市场上曾经见义勇为，救过我。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你需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李小林、刘和平表示：“韩哥讲义气，够朋友，我想请你当我们厂的供销厂长，兼办公室主任，对外搞好宣传。”

“谢谢诸位兄弟，沧州有个服装批发市场，临来前我到市场转了几圈，发现特丽灵男女衬衣、丝绸服装走俏好卖。我想在沧州搞批发服装。你们看行吗？我这几年没有经商，对服装行情不了解，特别是什么样的服装好卖，我心里没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决定，由赵老三服装厂提供货源，先调一批特丽灵衬衣、丝绸长袖衫到沧州市场试销。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工人们装好车，一共1000件。赵老三亲自出马，带上营业执照，在沧州火车站附近宾馆租两间客房，一间睡人，一间当仓库。市场管理所哈所长给我们安排一个摊位，摆上样品，吸引若干商贩争先恐后购买。一天时间1000件服装抢购一空。赵老三电话告知供销科，第二天又送来一车。一连十天，销售10000多件服装，就连多年的积压品也卖净了。赵老三高兴极了：“韩兄，谢谢你！给你3000元奖金，这是给你的报酬。”

“3000元，我上班3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要想快致富，就走商业路嘛。”“哈哈……”我与赵老三击掌大笑。

我发现连续多天，一些商客围着我的摊位悄无声息地“视察”。一位认识我的青县人挑起大拇指道：“韩中清真行，我天天长在市场上也没发现这个商机，你一炮打响，好样的！你是从哪里进得货？”

“胜芳。”我没加思索，脱口而出。“胜芳，胜芳，好地方！”她笑眯眯地走了。次日晌午，市场上一下子来了好几车特丽灵和丝绸服装，卸货时听口音有胜芳人。此时，我恍然大悟：“是我无意中泄露了商业机密。”庆幸的是我们的货卖光了。一时间，胜芳特丽灵压颤了沧州批发市场，大降价，大甩卖，好多商家赔钱走人。

信息就是金钱，市场瞬息万变，机遇要准确把握，秘密不可外泄。1986年立冬头一天，大雪封门，地里的大白菜全部冻烂。这年沧州市场上的大头鞋卖疯了！陈洪祥（化名）一天批发一拖挂汽车大头棉鞋，一家人卖一天鞋累得够呛，数着钱就睡着了。后来他把钱装进麻袋，交给银行数完记在存折上。那年陈洪祥买断了张家口一家鞋厂，生产多少要多少，先汇款后给货。厂长的亲戚买鞋也得由陈洪祥批条子。你说牛吧？

后来我发现一个商机，沧州市场上的大头鞋一双也没有了。我知道青县有两个大头鞋厂，这天我来到大杜庄、大兴口村鞋厂一看，积压一仓库，各种号码的都有，质量比张家口的还好。真皮军靴式大头男棉鞋内长长地羊毛，让人一看就感觉暖和。再加上鞋底有“大兴”二字，更是令我欣喜若狂。

回到市场我和浙江人王强商定，他垫资，我出面，利润均分。当天晚上，我电话告知杨厂长：“这两仓库的鞋我都要了，货到沧州付款，一分不欠，但是号码要依我选。”杨厂长说：“号码你可以挑选，但是必须一次性付清现金。”一言为定，厂长是我表哥，他知道我说话算数，诚信胜过金钱。当晚，杨厂长亲自压车送货到沧。点清现金，表哥笑着回厂。

天刚微亮，商贩陆续进场。“大兴安岭的鞋到货了，随便挑选！”王强夫妻大声地叫卖着。你十箱，他八箱……半天时间，一车鞋全部售光。我们连续进货三车，一双未剩，统统卖净。大兴口、大杜庄两个仓库的鞋号不全了。三天工夫，我们每人赚了3100元，王强和他媳妇兴味盎然，找到我问：“韩哥，咱们再进一车怎样？”“不行！昨晚我看到有人又购进两车鞋，咱们不能再进货。别看沧州市场大头鞋没了，但是商贩家里的大头鞋还没有卖完，市场基本饱和，冬天即将过去，剩下货就得存放一年。一是压着资金，二是明年价格不知高低，咱见好就收。”实践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后进市场的大头鞋大部分积压未售。

这正是：贬谪回乡人未倒，财神帮我赚金钱。

全国著名诗人韩春见赠吾诗云：

山川走马一鸿儒，敢替黎民鼓与呼。

三寸丹心千丈胆，两箱剪报半房书。

松无媚骨真君子，士有莲功大丈夫！

渤海流觞星对句，沧州骄子赫江湖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