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在农村乡下自行车还是凤毛麟角,并不多见。当见大街上一骗骗骑行者,驾驭铁骑招摇过市时,总会招来一群调皮捣蛋孩子们的追逐戏谑:“自行车,两脚转,中间夹着xx蛋;自行车,两脚蹬,当间坐着个xx精”。骑车人怒不可遏,停下车子,一阵劈头盖脸的“没教养”训斥声中,顽童们才收敛嬉皮笑脸,仓皇作鸟兽散。
那时期并不像八、九十年代“飞鸽”“凤凰”满天飞,“红旗”遍地飘。要是能骑上一辆并不崭新的自行车,飘飘然满世界乱转,那是何等的时尚、何等的风光?!绝不亚于驾驶现代的“比亚迪”到处兜风。我本家一个爷爷,生性喜欢机械,办电前就务摆五十年代的柴油机、锅驼机,对自行车尤是偏爱。打扮追求时尚,常常是一顶礼帽,一副墨镜,一缕山羊胡子。骑上“僧帽”二手自行车,衣襟敞开,大有电影里武工队扮演“夜袭队”的风度。
我家那辆“生产”牌自行车,是全村屈指可数的一辆。生产厂地记不清了,听名字就知道是 “大跃进”年代的国产货。它伴陪了我的童年学骑车,陪随我走过县城的读书时光。学骑车是一生抹不去的一段童趣。一放学,我们便三五成群,推辆车子赶到生产队在村外的打麦场上。一开始先学跨,双手掌车把,左脚踏蹬子,右脚点地,个蹬助力。一旦能将右脚收起,车子能像天空中鸟雀一样展翅翱翔,驾着自行车象滑冰场上运动员那样平衡滑翔,便将右脚从自行车的三脚架梁掏过去,去蹬外面的那个脚蹬子。小屁股并不着车座,这样的掏脚骑行脚蹬子转不了整圈。学跨熟练后,慢慢地坐在车座上,但因个子小,两脚够不到脚蹬子,屁股离座尽量下就,用脚面拨拉脚蹬子,再用力去蹬。车架上,小屁股一左一右,上下扭动,活像婆娑的舞蹈,舞姿煞是好看。
六九年,在北京服了三年兵役的哥哥,到山西搞政审。夜里坐火车在石家庄站停留换乘,将电话打到公社,那时全公社只有一部电话。接电话的是公社秘书,我们村里的李书印。念老乡之情谊,李书印骑车返回村里捎回口信,我、父亲、嫂子,以及嫂子娘家的两个大伯,五个人三辆自行车,连夜向市区进发。珍贵的团聚,自行车功不可没。
自行车分双横梁和单横梁,后货架又分单立撑和双立撑两种,通常把单力撑的称为轻便车,把双立撑的叫作加重车。加重自行车很适宜农村乡下,走亲访友,田间农事,远途驮运,加重自行车稳重,载重卖力,有汗马功劳。一家人出行,丈夫掌把骑行,孩子斜坐在前面大梁上,后货架带上妻子,甚至妇人再抱上个弟弟妹妹,活象舞台上演杂技的画面,既温馨又惬意。那年代计划经济自行车并不是随便能买的。72年我从学校毕业,有了想买辆新自行车的念头。后通过向大队申请,经上报公社批准,并给发了一张“红旗”购买票,盼星星盼月亮,一等就是两年多,因“后门”加队,愣是没有轮上。不得以托人从外地购买了并不紧俏的“白山”自行车。新车买回后,一家人围着它左瞧瞧右看看。为保护车子油漆,从商店买来彩色塑料带,把自行车的三角大梁,前叉子后货架,缠了个严严实实。妹妹用三角布条缝了个车袋子,绑在自行车的三角大梁间。那时家里买辆新自行车,爱护程度无疑于今天家中购置了一辆“奧迪”。
“三转一响”是八十年代乡下婚礼的重要交换物,村里人称为“四色礼”。三转是缝纫机、自行车、座钟,一响是收音机,自行车必不可少。婚礼当天,新郎骑一辆崭新自行车,率骑自行车的迎亲队伍迎娶新人;送亲队伍也是每人一辆自行车,伴陪新娘送亲。迎送亲的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行驰于乡间陌路,为碧野田间留下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自行车由原来的家庭必不可少的交通运输工具,转变为今天的健身器材。怀念过去驾单车在乡间路上风驰电掣的日子。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