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最闹心的事是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挪啊、挪啊,挪得腿酸了,腰疼了,在即将轮到自己时,小窗口里忽然送出一块牌子,上书:“暂停”接着,小窗“砰”地一关,玻璃后边的女人转身而去,甩给玻璃这边满世界的沮丧、焦急和愤懑。
排队最欣慰的事是自己本来为一支队伍的倒数第几名甚至最后一名,当你耐心地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挪啊、挪啊的时候,忽然“滋啦”一声,旁边又开一个窗口,于是不顾斯文地冲过去,舍此附彼,由那一队的倒数第几迅疾提升为这一队的正数第几,那感觉犹如贫儿捡宝,无比的快慰,眼前小窗口里的女人看上去也格外的漂亮。
排队最愤愤不平的事就是有人加塞。这种情形属于“硬加塞”,也就是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蛮横地插进你所在的队伍里。当然那些“软加塞”的人还是能让人接受的,因为他加塞时往往对队伍里的人解释说他时间紧、排队来不及了云云,央求加塞。
加塞、插队对大家的影响只是延迟时间,不会彻底解除大家享受服务的权力,而我在香山景区的遭遇简直就是被褫剥了这种权利。去年“十一”长假与几个作家相约去北京的香山看红叶。那天的香山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虽然游客如蚁,但红叶如海,不减我们游山的兴致,只是忽然袭来的“内急”逼迫我不得不赶往一处厕所。到了这处厕所才知道似我“内急”者排起的队伍比火车站买票的队伍要长得多,所幸我所在的男队只有五六十人,而女队则有百十来人。一开始,尽管“内急”不断地在体内躁动我还能坚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内急”渐渐地上升为“焦急”。虽然事至“焦急”但仍可咬牙跟随队伍挪步。就在轮到我方便、即将进门的时候,也就是我由“焦急”上升为“特急”的时候,女队那边突然杀来两位大妈。她们俩在我面前横刀立马,振臂高呼:男厕所被女人占领,禁止任何男人进入,违者按流氓罪论处!
她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占领男厕所?过去在北京街头、小区维持秩序的大妈大多在胳膊上带个红色袖标,上书“治安”或者“巡逻”之类的字样。而当我观察我面前气势汹汹的大妈时,却发现她们的胳膊上佩戴的不是红色袖标,而是黑色袖标;黑色袖标上没有“治安”“巡逻”的字样,而只有一个字:“孝”。戴个“孝”字就有权占领男厕所?岂有此理!刚要与之理论,忽然意识到佩戴“孝”的大妈更惹不起,因为一旦她们“化悲痛为力量”与我动气真格的来,我将不是对手,况且我还处在“特急”的状态。于是,我忍受着大妈的霸道和自己体内“特急”的双重折磨,俩手捂着肚子迅速逃到了旁边的小树林......
从小树林出来时,我由“小排队”忽然想到了“大排队”。人的一生似乎都在排队,出生排队,上学排队,上车排队,看病排队,入职排队,晋级排队,连辞世也要排着队。这些看上去似乎很有规律,但是,我们经常遇到的事是,你在苦苦排队的时候总有人插队,除了“辞世队”有人插队你不生气外,在其他的队伍里有人插队几乎都会让你愤愤不平;还有让你生气的是,你本来位居队伍的前列,但由于某种因素的出现会迟滞你挪动的脚步,甚至让你从排头一下子滑落到排尾,让你不得从头再来;更残酷的事是你排着排着,由于某种因素的出现,你所在的整个队伍突然被驱散,以至于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个个叫苦不迭、不知所措。当然,人生排队也有幸运莅临的时候:你本来是排尾,由于某种因素的出现,让你一下子跃居排头。此时,你除了窃笑,无需感谢任何人。
2019年2月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