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云:“赐予千金不如授予一艺,授予一艺不如赐予好名”。名字,人皆有之。名字是人与人之间用来区别的称谓,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符号标志。《礼记·檀弓》:“幼名,冠字”。唐代孔颖达在为此作注时曾说:“生若无名,不可分别,故始三月而加名,故云幼名也。字者,人年二十,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直呼其名,故冠而加字。”也就是说,人生下三个月便会由长辈命“名”,成年之后,被长辈称呼多年的“名”就不适合在集体场合呼来喊去,必须要另取一个供平辈或晚辈可以称呼的新名,即
“字”。 字也并非是男子的专利,《礼记·曲礼上》又载:“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就是说字是男子二十、女子许嫁时由主持冠礼和婚礼的宾客或长辈所起,所以未出嫁的女子有“待字闺中”之说。有地位的人家,请尊贵的宾客为之取字,冠礼仪式举行得很隆重。这种仪式在河北一些农村一直延续,逐渐演变成一种盛大的民间活动-----“贺号”。 清人凌杨藻在《蠡勺编》中写道:其时“闾市村垄,愚人琐夫,不识丁者莫不有号”。可见,贺号在当时是一种即时尚而又普遍的活动。千百年来,人们默默地信守着一条起名规律:幼时定“名儿”,成年起“字儿”,立业贺“号”。所谓“号”都是别人送的,故此称为“贺号”。
“贺号”在河北一带是一项很隆重的民间礼仪活动。查阅《元氏县志》风土礼俗一节,对婚丧祭礼均有所述,惟独缺了与贺号相关的冠礼记载。民国三十年河北《高邑县志》载:“凡届丁年,则联络等辈,举行贺号。预请能文者按名选字,义意贵能关切。择定后,书于红纸,榜示通衢,乡众醵酒相贺。受贺者设筵酬谢,依次劝饮。以后则呼其号而不名。此礼简而易行。”元氏、高邑地处毗邻,民间习俗几无相差,自然高邑贺号记述也当为彼时元氏之风俗写照。
这种盛大的“贺号”活动随日寇入侵而烟消云散。亲身经历耳闻目睹这种仪式的人已寥寥无几。这种贺号活动通常每年举办一次,遇有变故也可推迟三年五载。大抵这种贺号要分采号、排号、贺号、送号几个步骤来完成,农村中男子结婚后,或者虽未结婚但已过而立之年,都要报名参加。以村为单位组织理事会,聘请读书人按照申报人的姓名来取字,起字的过程也叫“采号”,起的字被称为“号底”。
中国人历来讲究“名之与字,义相比附”,就是“字”要受“名”的制约,或同义近义,或相反成对,或相补呼应。“鸿号”继承了这些文化传统,同时也结合农村特点将人名套入古今现成的词句里,从中找出对应的字。“闻名即知其字,闻字则知其名”。如名“凤鸣”字“歧山”(凤鸣歧山),这是取字的首选方法。或是以与名意思相同或相近的词为字。如名“秀峰”字“华山”,名“永生”字“寿长”等。再是取名与字意思相反或相对,以此矫正一些“歪名”。如名“傻子”字“聪颖”,名“瞎子”字“明公”等。还有的是对名的意思进行补充或延伸,对一些“脏名”加以补救。如名“淋”字“雨泽”,名“雨”字“润田”等;名“母猪”、“大狗”、“窝囊”、等则以“长岁”、“寿昌”、“永年”之类为字。一些高雅的贺号则更富有诗意,有的干脆以古诗句为依托,融字号于其中。如魏景云,因“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诗句取学名“怀清”,号“冰壶”俗称“老冰”;又如魏景秀,以诗句“帘卷香凝人笑喜,应是瀛洲仙谪”,取学名“怀瀛”,号“仙洲”俗称“老仙”。
取“字”中的一字加以“老”成“老某”格式,这是“鸿号”活动的“专利产品”,在河北省的许多地方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四五十年代,在村上还能听到一些耳能熟详、连同名字一起呼喊的贺号:星星老月、无名老仙、祥和老昌、银河老殿、新路老登、吉增老美、不闻老贤、吉星老南、智云老奇、如意老幸-----
在一些文学作品中也可见到,《红旗谱》中的朱老忠、朱老明、冯老兰;《平原枪声》中的马老山、于老寿;《烈火金钢》中有解老转、张老华等等。在“老某”格式中,“老”字带有尊重的意思,因此它只适用于晚辈对长辈(非直系)或同辈之间、年龄相仿而辈分不明人之间的称呼。使用这种称谓,本身就是一种礼貌教育。
取字号后要大力宣扬。由老学究拉着长声当众宣读,逐个解释某人取某字排某号的依据或理由,在各街道张榜公布。理事会还要将姓名字号写在大红纸上,然后众人簇拥、敲锣打鼓将大红榜贴到各人家的大门口。因为“鸿号”大都选在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和佳节前后的“好时候”,理事会根椐筹集资金的多少,组织唱大戏、耍社火、闹龙灯、过庙会,利用多种形式广泛宣传新取的字号,让全村人耳濡目染形成印象,以利流行。自此以后只可喊其号,不再呼其名。所有参加鸿号的人,会摆宴置酒,开坛相庆。为弘扬贺号,酒席筵间贺号人会随即问询,张三李四贺号什么?如被问询者答错或答不上来,皆以罚酒取乐。猜拳行令,飞觞走斝,场面热闹非凡,往往会喝倒一片。
“鸿号”就是要将名号“大”起来的意思。一旦取字后便会如获至宝,马上在自己的各种农具上和招摇过市的褡裢、盛粮的口袋上,尽可能明显地写上姓和字,在交粮纳税等各种官方文书上也都改用新取的字,总之是要达到“以字行世”和“以字代名”的目的。
“鸿号”活动曾是河北省许多地方影响甚大的民间风俗,她作为一个时代的产物和印记,其影响深远不可磨灭。她的内容又涉及到姓名文化的许多重要方面,对于姓名学和民俗学的研究具有很大的意义。年代更迭,岁月流逝。曾参加经历过这项活动的人已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因此我们应亟待挖掘整理这项民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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