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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
作者:刘兴国

散文 表妹

图文无关

       小时候,我经常住姥姥家。表哥大我一岁,表妹小我一岁,我们是最好的玩伴。那时候农村没有什么好玩的,表哥整天领着我们在满洼遍地里疯跑。秋后拾柴禾,夏天捉蝈蝈。饿了跑回家拿个高粱面窝头,往窝里捏几粒盐,滴几滴香油,掰一块儿窝窝,粘一下香油,搁嘴里一嚼,别提多好吃了。

       姥姥整天坐在纺车前纺线子,五天一个集日,卖了线子买回棉花,还能赚二升高粱。

那时候,新中国成立不久,老百姓刚从饥饿堆里爬出来,感觉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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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长大了,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工作,表哥参军提了干,在南方成了家,只有表妹留在了老家,嫁给了本村的一个庄户人家。从此三人天各一方,很少见上一面。我从小生活在农村,知道农民的艰苦,所以一直惦记着表妹。

       1967年的初夏,我第一次回家探亲,便急不可耐地去看表妹。

       表妹家就住在村子的西头,三间土坯房孤零零地戳在那里,二尺多高的土墙头围成一个小院,土墙外靠了一圈玉米秸,刚刚挡住视线。栅栏门是用粗细不一样的树枝捆扎成的,栅栏里卧着一条大黄狗。我不敢贸然进去,站在门外喊表妹:“菊子在家吗?菊子……”

       “谁呀?进来吧!”表妹一边应着,一边迎了出来。一看是我,高兴的说:“哎呀,哥,怎么是你呀……”她一边开栅栏门一边说:“我就知道是熟人,要是生人,老黄早就疯了似的咬开了。”我不解地看了一眼大黄狗,表妹笑着说:“狗是有灵性的,它不咬亲戚。”说着踢了大黄狗一脚,“老黄,滚一边去。”大黄狗就站起来,摇摇尾巴,往里挪了几步又躺下了。接着表妹又说“住在村外,没院墙没街门的,养条狗省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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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将我让进里屋,当屋地放着一个簸箩,一个小男孩坐在里面抓着玉米粒儿玩儿。“嘿,有接班人啦!”我蹲下去逗着小孩,孩子见了我有些认生,扎煞着小手找妈妈。表妹抱起孩子,收拾簸箩说:“我才说搓几穗棒子磨点面,你来了,不干了。”表妹说,这个家原本是他们家的菜园子,分家以后,就在这里盖了三间土坯房。“这就挺好的。”表妹笑着说。“宽房大院儿的,土坯房怎么啦?你这小外甥是个大命人,和咱共和国一天的生日,俺就叫国庆,国庆大了说不定要住高楼大厦呢。”我说:“你说得对,总有住高楼大厦的一天。”

       说着话,孩子睡了。表妹把他放到炕上,便去洗手,说:“今天晌午,菊子给你擀面条,如今的日子多好,一年四季不断麦子面。”面条擀好了,表妹站在那里,搓着手自言自语地说:“哎吆,这可吃什么卤呀!家里只有一把小葱儿,连个菜都没处买……”我说:“炒个葱花儿就挺好的。”

表妹没吱声儿,转身出去了。很快笑嘻嘻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俩鸡蛋,“哥,你运气真好,窝里真有俩鸡蛋。”

       不大功夫,热腾腾的面条放在我面前了。我说:“等妹夫回来再吃呀!”表妹说:“他是生产队长,正在打井,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儿,啥时回来啥时吃,他没个准点儿。”

       “谁说我没个准点儿?我闻见香味儿啦!”话音刚落,妹夫已经站在面前,还带着一股风。一看我,他愣了,上前握住我的手说:“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多年不见,不能陪你坐会儿,实在对不起了。”

       表妹端着饭,他边吃边说:“你吃,吃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真是狼吞虎咽。“咱不干怎么行?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麦收前一定拿下这口井,有了这眼井,咱们队便没有旱地了,旱涝保丰收。”

       “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这句话让我回味了很久。

       从那以后,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表妹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可是和城里相比,还有不小差距,我始终惦记着表妹,“鞭长莫及”我也无可奈何。

       1983年接到表妹的一封来信,她说,土地都承包到户了,大家热情高涨,都在置办工具,她家想买台小拖拉机,还差五百块钱。看完信,我立马赶到邮局,满足了她的心愿。

       之后,我们书信来往,不断联系。每接到表妹的一封信,都能给我一份儿惊喜,先是儿子国庆考上了农大园艺系,后是女儿考上了师专,后来是盖新房子了。国庆大学毕业分配到农业局,在技术站当站长……再后来家里按了电话,我们的联系更勤了。

       只要家里有一点变化,表妹总是第一时间告诉我,一桩桩一件件,让我激动,让我兴奋,让我越发思念表妹。与其说是惦记倒不如说是好奇,真想去看看表妹家变成了什么样儿。

       好不容易等到退休,谁知身体不给力,腰间盘出了毛病,行动不方便。直到2010年,儿子有了自己的汽车,我才如愿以偿。趁着国庆假日,我们早早出发了。没想到水泥路直通到表妹家门口。要不是老地方,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表妹家:三间土坯房变成了五间大砖房,栅栏门变成了大门洞儿,两扇红大门锃明瓦亮,高大的影壁画是一幅山水画,院里方砖铺地,没有一星儿尘土,北屋窗前是一颗石榴树,挂满了拳头大的石榴……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张开大嘴合不拢“哎呀呀,变化太大了!这简直是神仙住的地方。”看了半天,没见老黄。表妹说“殁了十几年了,不知哪个挨千刀的偷着给杀吃啦!也不怕的噎食、长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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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进了屋,坐在沙发上,表妹忙着沏茶倒水,我说“妹夫呢?”

       “在大棚里鼓捣呢。”

       “老了,还干呀?”

       “人家说,小车不倒尽着推,闲着没意思。”说着拿起手机就给妹夫打电话,很快妹夫骑着电车回来了,进门就说:“咋不打个招呼,搞起突然袭击了。”我说“跟年轻人学的,给你个惊喜。”

       “惊喜好,惊喜好,一眨眼几十年又过去了。”说着话妹夫到里屋去了。不大功夫,他拿着一张纸递给我:“我写了几样菜,你看对口儿不?还想吃什么,只管说,咱中午要好好喝几杯。”我说“现在这农村也有外卖了?”“什么外卖,咱村里的土玩意儿。”我看了一下那张纸,上边有红烧鱼、香酥鸡、炒这个溜那个,还有鱿鱼海参。“这哪是土玩意儿,简直就是满汉全席。”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我说“就咱们这几个人,点这么多菜,太浪费了。”

              妹夫说:“这你就不懂了。闺女小子都在城里住,我刚才发了短信,让他们中午统统赶回来,你算算,闺女女婿、小子媳妇、孙子外孙,都赶上一个加强排了,这人少吗?”

       我说:“这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可真是满汉全席了。”一句话又把大家逗乐了。

       “我们都老了。”我叹口气说,“你还行,还在干,我是一身毛病。”

       妹夫说“ 我们庄稼人就是傻干,你们有文化的人是巧干,反正都得干,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

       “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多么朴实的话语,是呀,我们的农民,面向黄土背朝天,干了一代又一代,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终于干出了一片新天地,难道不该享受一下吗?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

       过去一直惦记表妹,可是无能为力。如今我羡慕表妹,我真想把老家的宅院收拾装修一下,搬回老家居住,也享受一下现代的农村生活!(秦宗贤)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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