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有一个杨秀才,八月初有一天到南台附近去游玩,到了匡教寺上香礼拜出来后沿着大道往回走,忽然听到树林里一阵喧哗声响,还有人且歌且唱,心里纳闷,寻着声音找了过去。走不多远,就看见一棵大树之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老婆子,双目失明,一个乞丐牵着一只黄狗,地上摆着讨饭用的食篮,破瓢,土碗,还有一些零星的物品。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嘴里不知道唱着什么歌,那黄狗随着鼓韵在前面跳,一曲唱完。那乞丐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恭恭敬敬跪拜在地。
杨秀才看了半天不知道是咋地回事,走上前问道:“此老乞婆婆是你何人?”乞儿道:“官人让让,今天俺娘千秋生日,你在这里不要说话,光看就行。”秀才笑道:“讨来之食,釜底残羹,瓶中浑酒,也能为母做寿?”
“官人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没读过书,也经常看戏听说书,圣贤门里有个曾子,养他老爹,每天三顿饭有酒有肉,吃饱了还要问‘还有吗?’曾子连忙应声‘有,有’就是没有也说有。如果有人做客,请吃饭,他也马上准备。这叫做承欢之孝。到了他弟弟那里,却不知道这个意思,虽说酒肉照常不缺,他爹若问‘还有吗?’他兄弟就说‘没了。’不是没了,他要留下做下顿供养,这叫做供体之孝。不算的真孝,老人开心才能好。我用破瓢土碗与他们玉杯,金碗有啥区别,我这残羹剩饭与他们山珍海味又有啥俩样。我牵着黄狗,摇着拨浪鼓,一边唱,一边舞,决不比他们呼朋唤友,唱戏做寿孬,老娘开心就好。是不是这个理?”
秀才听罢,连声赞道:“有理,有理。”那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在上问道:“那是谁,快快请过来让人家喝一杯。”那乞丐受了母命,过来倒了一碗浊酒,秀才一时感慨也不推辞一饮而尽。然后说:“看你至诚纯孝,要不随我到我府,做个长工,也让你母亲度个晚年。也免得每天乞讨,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不去,不去。”乞丐摇手说道:“我与老娘白日里沿门乞讨,黑夜里在草屋里睡眠,朝夕不离,一旦到了你家,官人虽把我当人格外看待,你家里伙计丫头能不轻贱我这瞎眼老娘?你看南大街王进士,富贵荣华,一当官远离双亲,他虽然有思念之心,却因为千山万水不能奉孝,看着白云也是无奈。前几日他爹去世,他也没回来,虽说有同事门生往来不绝,家里吊奠挽章绫绢白衣一大片,还有朝廷赐的焚黄祭葬,也只好在墓顶上夸张,坟头上热闹。白事过后,儿女回到家,灯下笑语,那有一点难过?更别说种柏树居草芦,闻雷护墓的了。能有几个?生前他就是有黄金百万,现能有一滴水进口吗?我不图啥富贵,只要老娘欢欢喜喜就行。”听的秀才一番激动,连连点头。一声叹息。想要说些什么。乞丐说:“我老娘喝醉了。”说完收拾了东西,背负上
老娘竟独自去了。望着乞丐娘俩个背影,杨秀才站了很长时间,怏怏而回。
城关东街有一个南宫商人姓崔,在成安开了一个店,生意还算红火。这一天天才蒙蒙亮,背上一个包袱,内有三十两现银,骑着个毛驴,准备回老家探亲,走到半路遇见一伙强盗,崔商人急中生智把装银子的包袱丢进了路边的高粱地,强盗只把人拉了去,到了匪窝里,扣了他两天两夜,强盗也搜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把毛驴扣下把人放了回来。崔商人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披散着头发,敞开着衣襟,失智慌张,非常狼狈,到了日中来到了藏银之处,寻找不见,崔姓商人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头。生起了闷气。
这时候远处来了乞丐娘俩,牵着一个黄狗,娘俩说说笑笑来到崔姓商人跟前,说道:“老兄,你咋一个人坐在这野地里?”崔姓商人见他们乞丐模样,恐怕他讨钱财,扭转了身子一言不发。乞丐继续说:“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敢不是丢失了什么东西?”
崔商人既回身问:“难道是你拾去了吗?”
“你说你丢失啥吧?”乞丐答道。
“在下出门做生意,辛辛苦苦三年没有回家,受了许多艰难,好不容易赚了点银子,近来老家有信来,说老母亲得了重病,心急赶路,不成想遇见强盗,慌忙中把包袱扔到高粱地。小兄弟你如果拾的,情愿分一半。”
“你说是啥包袱?”
“青布双层包袱,千针万线缝纫成的,内有散碎银子三十两。”
“正是,正是,你随我来。”说完拉着他娘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枯树下,从树洞中拿出了包袱,原封不动交给了崔姓商人。商人打开包袱分出一半送给乞丐,乞丐说:“我要是想要,何必要这一半?不要,不要。”商人一定要给,乞丐断然不要。不觉得路上行人聚了一堆,从旁看出推诿原因,都劝乞丐收了,乞丐执意不要。众人说道:“你只要二两,当个饭钱也不行吗?”乞丐见众人说的有理,勉强收了二两藏到怀里。背负上老娘,呼叫着黄狗,扬长而去。众人个个叹道:“都说乞丐下贱,想不到如此高义,真是难得。”从此乞丐名头在成安一带尊重了许多。
过了一年有余,那老婆婆也去世了,众乞丐都来吊孝,掩埋在一空阔不碍事之地。坟前左右也栽植了两棵小柏树,结了草棚子乞丐住了进去。每天乞食街上,然后供奉坟头。整整三年,天天如此。那邻近乡村市上,城外桥南,都说他是一个孝子,人人起敬。
这一天遇着老婆婆忌日,清早起来备了一些香烛,从人家那里讨了一些荤素东西,一直来到坟前摆下,将香烛点起,仍然像生前模样,把拨浪鼓摇了起来,唱了许多歌儿,黄狗也伴着鼓声跳着,又凄凄惨惨戚戚地哭了一回,把那供奉的残酒也一口一口地喝在了肚子里,眼角也斜,酒意渐渐涌上来,一交放倒。再也没有起来。天地间只有黄狗儿在‘旺旺’的哀声嚎叫.......旬日后,有人发现死去的乞丐和奄奄一息的黄狗。
后来,由南台庙祝承办,县城士绅杨秀才,南宫商人崔某与一些善男信女给乞丐娘俩以及黄狗安葬。现场人们不约而同来送这位不知姓名的乞丐,墓地上立了一个碑:“上写义乞儿”。此碑解放后据说还在。大概毁坏于破四旧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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