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师试图回到童年,找寻的其实是一种纯朴、真挚、忠于内心的表达。儿童节来临之际,我们重温这一段段找寻之路,也是提醒自己,儿童的本性是多么可贵。这份“初心”,是艺术创作值得珍视的原创力。
毕加索:追随内心的表达,找回失落的绘画自由
把肖像画成“歪瓜裂枣”“七零八落”的巴勃罗·鲁伊斯·毕加索,画作常常让人直呼“看不懂”,怎会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事实上,毕加索是受正统学院派美术教育成长起来的。七八岁的他,画起学院式素描已经有模有样。14岁那年考入巴塞罗那美术学院高级班时,他已经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了,被人们感叹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才”。颇具“沙龙”风格、以宗教题材为描绘对象的 《第一次圣餐》,就是毕加索求学时期的代表作,显然,他已深谙处理高难度细节的各类学院派技巧,在画作中流露出浓浓的传统现实主义画风。
令人意外的是,毕加索却用尽此后所有时光去学习像个孩子那样画画,找回失落在童年的绘画自由。他70多载的创作历程简直算得上一部近现代西方美术简史:经历“古典时期”,开创“立体主义”,游刃有余地徜徉在具象世界之后,又以抽象视角打开人们对于艺术的狂热。他来来去去,只为放下束缚。
早在创作于1907年的 《亚威农少女》 中,毕加索就显出打破既定程式的尝试。这幅描绘5位少女的油画与写实无关,也没有立体、透视,人物正面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侧面的鼻子,甚至有一张脸上的五官全部错乱。充满扭曲与变形的画面,似乎是越画越无厘头,就像人们所感叹的“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它却标志着西方现代艺术史上一次革命性的突破,催生了立体主义的诞生。那一年,毕加索26岁,已经踏上回到童年的路。
晚年的毕加索,进入“田园时期”,俨然沉浸在田园的老顽童,玩世不恭、随心所欲地画,无论主题还是形式都达到了奔放自由的境界。比如他曾根据委拉斯凯兹、戈雅、伦勃朗、提香、马奈等人的名作画过一系列变奏作品,以超现实的旋涡弧线和抽象的几何造型重塑古典至印象派时期的经典,画中从真实到符号、从再现到表现、从现实到超现实等种种转化,都是在用孩童般的肆无忌惮来完成。
在毕加索眼中,自己艺术创作中所使用的不同风格不是在一步一步接近绘画的理想境界。他曾坦言想要表达多样的主题,当然需要不同的表达方式。这并不一定代表着进化或进步。只是说,人们要追随自己的内心表达,并尊重它们的表达方式。
米罗:天真地看待万物,冷静地完成创作
稀稀疏疏的线条,信笔涂鸦的形状,平涂的纯粹色彩……胡安·米罗的画作,简单得三四岁的孩子都能临摹。看似随意的点、线、面的组合,却爆发出一个个全新的小宇宙,往往呈现出充满幻觉且颇具生命形态的抽象画面,轻松也不失幽默。
米罗也曾经进入孕育出毕加索的那所名校巴塞罗那美术学院求学。不过,他是学校的后进生,给学校教员留下的印象是“罕见的愚莽”。没过多久,他退了学,郁郁寡欢地当过一阵职员,又患过一场重病。是此后在农村的一段疗养时光拯救了他的生活,也唤醒了他的艺术灵感。在那里,视线所及的金色的海滩、粗犷的断岩、坚石叠成的农舍、环绕村落的橄榄树和葡萄园,让米罗沉醉于自然界所带来的迷人韵味。有人说,米罗画作的魅力正得益于艺术家对于自然超强的感受力———他能够游刃有余地运用象征手法传递信息、表达情感。
时至今日,“超现实主义”都是米罗身上被贴得最多的标签,这类型作品往往以梦境、幻觉作为创作源泉。米罗自己却迫不及待撇开标签的束缚。1930年代,他就曾公开宣布与超现实主义流派无关。事实上,这位艺术家曾奋力驶向太多的艺术彼岸,勘探它们的内陆腹地:西班牙加泰罗尼亚民间艺术,野兽派,立体派,表现主义,壁画,诗画,雕塑,陶艺……只是最终,米罗似乎把这一切都抛弃了。他要的只是用一种孩童般的纯真眼光看待万物。米罗一生潦倒至极,曾受毕加索、海明威的接济,直到63岁才拥有自己的画室。据说画中不少幻觉因饥饿而产生。
值得一提的是,米罗的画充满童趣,却又绝非儿童画。有评论家认为,米罗的画与儿童画的关系是“自然的稚拙”与“稚拙的自然”的关系。儿童的稚拙是年龄使然,是特定的生命、心理状态;而米罗的稚拙则是经历复杂之后的“归真”,一种洗去铅华的自然表达。也有人指出,米罗的画尽管看起来随性、简单,事实上有着自己的体系。关于自己的创作,米罗有过一句名言,“用灵魂中的火焰来构想作品,但必须以临床的冷静来完成它。”他也曾经这样阐述自己的创作状态:“当我画时,画在我的笔下会开始自述,或者暗示自己,在我工作时,形式变成了一个女人或一只鸟儿的符号……第一个阶段是自由的,潜意识的。第二阶段则是小心盘算。”
或许,米罗更应该被称为“天真的思考者”。
杜布菲:从心灵原始的创造力中,获得前行的动力
“二战”后最负盛名的艺术大师,让·杜布菲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他画的都是些什么? 他那生涩、粗犷的笔法,总让人联想起儿童涂鸦的自发乐趣。他也不仅仅在用笔与纸画画,沙子、泥土、石膏、木片、油灰、沥青、木炭等种种材料都是他的创作工具甚至是玩具。
在杜布菲长期生活的巴黎,从来不缺光怪陆离的视觉盛宴、先锋实验。尽管喜爱艺术,那些20世纪以来层出不穷的艺术创新,却让杜布菲在很长一段时间感到彷徨。他厌恶陈腔滥调,可又找不到自己该走的路,只好一次次搁下画笔,甚至一度绝望得打算放弃艺术之路。
转机出现在他41岁那年,杜布菲意外地在儿童绘画、街头涂鸦之类不受重视的边缘文化中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些绘画中有种能够突破写实常规的具象,似乎负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从人类心灵原始的创造力中,他获得前行的动力,也迎来艺术声名的渐起。
45岁左右几次前往撒哈拉沙漠的旅行,确立了杜布菲最具辨识度的创作技法。置身连一棵树、一株草都不见踪迹的茫茫沙漠,该怎样表现出对这个世界的感觉? 一次,杜布菲随手抓了一把土,把它们粘在画布上,旋即变得又粗又厚的画布令他感叹“这正是我要的感觉!”他进而也兴致勃勃地用土在画布上刮起来,刮出人,刮出骆驼,也刮出炎热的太阳,随意得就像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用指头或树枝在地上画着画。这种作为自然物体的绘画真实,让杜布菲获得了某种神秘、原始的体验。他一连创作了很多这样的作品,表现内心世界的“人物”和“景”。
1961年,杜布菲则以“乌尔卢普”风格作品达到艺术顶峰。这些作品以奇幻的色彩与流畅的笔触,刻画歪曲的人形、扭动交杂在一起的肢体,将心理与身体的感知用艺术表达出来,充满儿童画式的处理手法,也带有史前洞窟壁画的野性意味和西方城市街道涂抹画的随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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