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脾气很怪。最大的表现就是家里的亲戚谁要是寄来点东西,她会十天半个月的觉睡不好、饭吃不香。当时我还不知道母亲这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从母亲的言谈话语之中,我知道这都是人情账啊!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们来到“五七”干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乡村里过第一个春节。本应该过年是热热闹闹的,可这个年给我的印象就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
一个因素是计划经济的年代,市场的物质极度匮乏,再加上呼啦一下子从首都来了这么多,张着嘴要吃饭的人,谁当领导都是一件挠头的大事啊。
那年三十的傍晚,除了附近村子里偶尔传出几声二踢脚的响声以外,干校里的“牛棚”中几乎是鸦雀无声,静悄悄的跟无人一般。
因为到了干校,家里的亲戚不可能不告知啊,要不写封信都不知道往哪寄了。
我的一个姨是个能干又心地善良的人,这个大年之前从当地寄来了一大包棉花,还有些花生和大枣什么的。接到东西后母亲就不高兴了!她说,棉花不缺还寄来了好几斤,花生和大枣孩子们还能吃。其实母亲的心思我很理解,寄来的这些东西又不是紧俏的商品,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母亲肚子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就是该过年了家里连一点肉星都见不到,这个年可怎么过啊?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的个年代,你们都是去劳动的,怎么可能让你们吃上肉呢?
我在另一个大城市工作的老姨时不时地给家里寄来些当地的特产。
每次母亲看了后就不高兴地唠叨:“花钱不说,大老远的寄来些特产也就是塞塞牙缝,这一家子人怎么能吃饱肚子呢?”这话在当时来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是啊,母亲是一个生活上是过得很细的人,她用的一分钱都要在刀刃上见成效。
父亲说这是你妹妹的心意,怎么还不领情啊!好嘛,不说不要紧,母亲听了后她的嘴好像是一下子就像开了闸,一肚子的冤气就如洪水一般冲着父亲发泄出来:“抗战爆发的当年你就当兵说是参加革命了,十多年都不知道你的死活,你还能从朝鲜战场上活着回来?我为你担心不说,这些年你知道家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当时要不是这几个妹妹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母亲摸着巴巴往下掉的眼泪继续吐着心里话:“该死的日本鬼子进略中国在家中接二连三的扫荡,实行他们的‘三光’政策,把我们都害苦了!还有农村生活上的困苦,你怎么能知道......”
母亲哽咽着,一句话一抹眼泪。我默默地听着,从中感受母亲的人生!
晚年母亲病了已经卧床,小姨知道后非得要来京看望。那态度的坚决:“知道吗?我们看一次就少一次......”
我知道小姨要来的情况后,也有点不客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脾气,您来了我妈就会气死的......”就这样僵持了两年多,小姨最后觉得还是来趟北京。
果不其然小姨走后,母亲生了大气,开始不吃饭了......
母亲这一辈子,是不爱接受人家馈赠的人。
她常说吃自己的饭不管好赖,哪怕是吃糠咽菜也吃得志气、心静!
2023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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