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农场的知青很多,我们一帮小姑娘都在用自己的情网偷偷地张罩着,一次评论到刘仁兴时就讲起了他的传闻,说他特别呆,跟车从来是跟着牛车的后边慢慢地走,不坐车。一年冬天跟车到70里外的七星砬子拉木头,刘仁兴也是跟在车后边走着,最后让赶车的师傅硬给拽上了车,可一到山里的工棚子却发现行李卷不知丢到什么地方了。
刘仁兴的个子高得出奇,据说是当年宁波体校的排球运动员.打排球没见过,不过有一年农场乒乓球比赛结束后“组委会”专门把他请来和刚打出的冠军进行了一场表演赛,结果冠军输得很惨,按说冠军非他莫属,可他死活不参赛。
后来,他调到我们酒厂烧酒,我们有了接触,他这人个高脸长,两只眼睛深沉的象酒厂东院的那口深井,平时没话,一个星期说不上七八句,干活是没挑,不管脏、不管累,他的主要工作是烧酒车间装料,倒料,有时我们翻粬匣子,棚架太高举不上去,他就过来帮我们干,干完就走,热得顺脸流汗,连口水都不喝。
我是通过给他织一条紫红色的围脖向他表达我的情感的,不知他理解没有。
那是七十年代的一个深秋,我们又有一批酒粬需要倒匣子,就把他请过来帮忙,干完活后,他又要走,我叫住他:“刘大哥,等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以为还有什么活要做,我拿出为他织了一个礼拜的紫红色的围脖说:
“天凉了,给你织条围脖送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连连摆手谢绝说:“我什么都不缺的”
我说:“你老来帮我们干活,这是谢意。“
我是隐藏了对他的爱慕私心,用了个复数“我们”一词。他这才勉强收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以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可能是他比我大七、八岁,我在他心中还是个孩子吧?我却从此坠人了相思的苦海,脑子里不时地现出他的幻影,他的音容,他那总是布满心事的愁脸。
那段时间,社会上正在兴起一股知青可以病退困退的返城风,刘仁兴的脸色就越发的布满了愁容。
一天早晨上班,刚到单位,我就发现气氛不对,酒厂的门口聚了好多的人,刘仁兴上吊死了。我顺人缝挤了进去,只见一条细绳将他长长拖拖地吊在滑动吊车的小铁轨上,我的心猛然一紧,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后来别人说我是看见吊死鬼吓昏了,其实那份失去恋人的痛心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
刘仁兴没什么亲人,是他姐姐从宁波来料理的后事。
后来从场知青办传出消息说刘仁兴本来不该下乡,是追随女友才到的北大荒,后来他的女友病退返城了,而他“三证"缺一证回不去,最后把英魂留在了北大荒,他是为情而死的,但不是对我。
刘仁兴死后,我断了情丝,每天发愤读书,第二年考学离开了农场。
现在每当看到知青这个字眼,就会想起那段感情。
初恋的痕迹在灵上是永远也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