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身体已跨入五十加,零部件报修信号频频发出,除了看医生,还需要有耐心,等待自愈力激发与时间诚合作,达成修复。
不料那天早起,爱人急急得却要去医院。他说,“我得赶紧把身体养壮了,过年回老家,陪父母痛痛快快过个年。”
日子和脑子一样混混沌沌,“过年”穿耳入心,兀地清澈明亮了起来。今天是12月1号,满打满算,距离过年,也不够60天。日子有了奔头,就有了航标,日子就成了一条快乐的小船。而快乐则好似电光火石,一身慵懒倦怠倏地被它统统激活了似的,精气神火速集结。故而,我非但没有横加阻挠,反而极力附和,甚至要陪他一起到医院。
过年。回老家。这是多少人的梦牵魂绕,可以让老暮垂垂瞬间童颜焕发,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它会带我们穿越时空隧道,情景再现,栩栩如生。
儿时的家,母亲盘腿坐在炕头,父亲紧依一旁。
除夕夜,各家各户的灯盏,街上的路灯都亮过十二点。还有电视机里的歌声,也是连宵达旦。今朝的夜晚绝不能暗淡或寂寥,只有张灯结彩、喜气盈门,欢腾雀跃、热闹非凡……越华丽、越张扬、越不同与众……才能配衬作今宵的布景。上下眼皮早不听使唤,即使发出“啪啪”的打击声也不能使守岁的决心动摇。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就两三点钟那会儿,挺挺就熬过去了。用一次的困苦,换来一年的自豪总是值得的。在小伙伴们面前,腰杆挺直那很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五点刚过,炮声三三两两从天边开始响起,几分钟过去,噼里啪啦,天地间忽地如同涨潮的海,天空一闪一闪,一会儿五彩缤纷,一会儿红透天际,澎湃汹涌,响彻云霄。
旺火,几乎与炮声同步点燃。旺火是两捆精挑细选出来的黍穰,秆粗,竖直,耐着。母亲还会往旺火扔几个包好的饺子,祈盼年年富足,岁岁平安。“嗤拉嗤拉”的火苗跳着欢快的舞蹈,我们围着火堆,不安分的小火星蹿出来,扑向眉毛、额头,惹动了我们逗它的兴致,还要惜护好崭新的衣裳,机敏的躲闪,待它偃旗息鼓,我们又赶紧凑回去,长长伸出两只手,烤着火的炽热,火光映照着脸颊,像一个个熟透的大红苹果,娇艳夺目。
进屋,炕上一大桌子的吃食已摆好,福音糕、江米条、桃酥、蛋糕、瓜子、花生、柿饼、红枣……哪一样都是我的“心心念”,尤其是点心,平常只能在供销社隔着栏柜,吸吮几口,安抚下馋虫。母亲沏了红糖水,一人一杯,甜是必不可少,不能不喝的。喝了红糖水,给爹娘问了好,拜年团队按捺不住地就要出门拜年喽。在自家和三姨家的孩子们交汇,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何况拜年是送福,谁也不愿意甘居人后, 早一点把压岁钱收入囊中,赶快充盈干瘪瘪的腰包,挣压岁钱比起吃更为急切,其中尤数我的腿最快。
天黑得依然深沉,六点来钟,此时夜空像一口暗井,刚刚的鞭炮喧天,好似都被它悄悄地深掩。静神奇地复而又返。天色渐渐明亮,通宵未眠的疲惫并没有影响脚步的铿锵有力。路上一丛丛,一簇簇,窸窸窣窣,急急促促,或者是严寒的清脆,或者是喜悦的欢快,迎面走过,个个脸上闪烁着新年辞旧迎新的神彩。
大年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只要摁动记忆的按钮,兀地奔腾而来,逝去的,走丢的,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活灵活现地重生或复活,永远都在的样子。
人生就像一次长跑,有的会健步如飞地跑完马拉松,有的则会草草收场,但是,无论跑的有多远,大年永远是我们快乐的能量补给站,是一年的起点,更是灵魂的归宿。
眼瞅着,2025年要来了,游子们的心又开始驿动,“叮叮咚咚”,开始响彻四海。不信,你用心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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