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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音
作者:陈红旗


“各位同晓儿(同学),大家黑介(晚上)好。”当年我们班年龄最大、职务最高的杨班长开始了开场白,“今儿个(今天)黑介是咱们中学同晓儿,也是当年的才子如今在省城当处长的陈玉民安排的,今儿个咱们全都用老家话说话,说不上来或说差(chà)劳(错了),就得罚酒一杯,行不行。”

“行”大伙一致同意了这个建议。

今天这个活动还真是我安排的,最近天气热得很,乘着有几天年休假,就回冀中平原地区的老家来住几天,也探望一下父母。正好在外地的同学范占民和李建荣也回了县城,再邀上在县里的几位,便让杨班长帮忙联系同学,找了个饭店一起聚聚。杨班长叫杨建书,毕业后留校当了体育老师,后到了办公室,一直到退休,对同学们的情况比较熟悉。这几位同学在中学时是最要好的,只是参加工作特别是都成家后,相互之间联系就比较少了,但从各方面的消息中,也不时的会得到一点儿每个人的状况,随着年龄的增长,快到退休(有的已经退休)时间,更有想见老同学老朋友的念头,有人说,人一到了念旧的时候,就证明快进入老年状态了,进入就进入吧,反正明年就要退了。

“玉民啥时候回来滴。”小范先开口问我,范占民当时在班里因年龄小,个头又小又瘦,同学们都叫他小范。高中毕业后就当了兵,是海军航空部队地勤人员,我正在下乡,羡慕了他好长时间,后听说他转业到了某机场,一直想去看看,总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还好他已退居二线,也是回家探望父母,见到后很是感慨,都已是年近花甲的人了。

“昨天晚上才到。”我话一出口,杨班长用手指了我一下,“罚酒吧,”我也立刻感觉到哪儿出了问题。

在我们老乡群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是说有个家乡人外出没几年,回家后有长辈亲戚问他啥时候回来滴,他回答的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亲戚立马就回怼一句“坐滴碗上,你还不坐滴锅上回来,才几天就不会说话列。”

我赶紧改口说:“列捞个儿(昨天)黑介回来滴。”

“大伙说该不该罚酒。”

“该!”我只好乖乖地喝了一杯。

坐在我旁边的陶建平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我们高中毕业时的合影,对我说:“你还能认出同晓儿们的名字白?”

“大概差不多吧,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和干什么,尤其对咱们今儿个来的还是知道一点儿。”

我已不敢多说话了,生怕再罚酒。

“其实咱们同晓儿们在一块地时候,都会念叨你,说你混的不错,在省城当官儿,跟咱们县里的书记、县长一样,俺们也挺自豪滴。”

说话的是从保定回来的李建荣,当年在班里算得上漂亮女生了,我曾经还有过一丝丝的幻想来着(语气词),但终究没有勇气表白,毕业后又各奔了东西,就失去了联系。但我还是一直在关注着她,知道她毕业后去了保定,进了当时特别有名气的工厂,李建荣也退休好几年了,这次赶巧也是回来探望父母,她虽然也60岁的人了,但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风采,站到同龄人当中,一眼就能看出其不一样的气质和素养,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小心脏还真激动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

“你快别说了,在省直单位上班,几十年还混不成个处级干部,就白干了,再说,我这哪比老咱们班的刘市长风光啊。”

我说的刘市长是个女同学,毕业后进共青团县委工作,因能力强,十几年后提拔了副市长,现在也退休到北京帮儿子带孩子去了,听说把老家房子也卖了,可能就不准备回来了。

“你们不是一样的官儿郞。”

“级别一样的官儿,风光程度可不一样,我这个级别在我们单位就是干活儿滴,人家市长在咱们这儿管多少人呀。”

“再看看人家大世界老总贾楠,不是官儿,但比当官儿滴可风光多俩。”半天没说话的何云指了指一直没动声色的贾老板。

贾楠是我市有名的女企业家,她从一个卖自行车的小店起家,逐步扩大,没几年就把租给她摊位的老板挤走了,接着又接管了二三楼的商场,后来越做越大,发展到了整条街的产业,据说资产都过亿了,当年真没看出来她有这方面的才能,同时也为她是我们的同学感到骄傲。

“既然说到我俩,我就白或(说)两句,”贾楠说:“不瞒大伙说,这一两年,实体店已经快开不下去列,谁想开店,我的店铺随便挑,我无偿转让。这跟你们拿退休金的不一样,我们是真难。不过,今天算我请同晓儿们啦,也尽一点地主之宜。省城来的同学就这么地啦,我比你们熟,有打折。来我敬大伙一杯。”

“这可不行,事儿是我起的,不能让你买单。”我还想争取一下。

贾楠说:“老同学,事儿是你起的,让我起,我还真找不到这么多同晓儿们哩,今天借老班长请到你们的机会,也让我与同城的见个面,为外地的接个风,杨班长,你说例。”

“用你的话说,就这么地吧,玉民还有大伙多敬老板几杯,咱们同晓儿们能帮上你的地方尽管说,来我先敬你。”

酒过几巡之后,原来和我最要好的同学牛立明说话了:“既然今儿个是用老家话,那我说几个方言,看咱们外头回来滴还记滴不。先说‘大能带'是实埋?

“你可真恶心,就是‘大鼻涕'呗,吃个饭说个不恶心人的。”李建荣先把立明顶了回去。

“那‘姆拉姆拉'是拾么耶?

“‘姆拉姆拉'就是胡拉一下抻平的意思,老乡群里不是有一个笑话儿郎,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块儿坐召,女滴嫌男滴坐滴太近,说你看把我滴裙子都坐屈抽儿俩,男滴说屈抽儿捞怕拾么,姆拉姆拉不就平凉。”小范抢先做了回答。

我说:“立明和大伙儿,我也有个字想让你们写一下,我姥姥的村里,人们管娘不叫娘,叫‘白'与‘败'合起来发的音,而且是先平后下,但对外又是‘玻'的音,如‘我玻(娘)说俩'拾么拾么,我想问问大家,谁能写出‘白'与‘败'合起来发的音那个字儿来。

同学们都说听到过这个叫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字,拼音应该是bai,又不在四个声调里,谁也没见过这么个字。看来有些方言和乡音真的是地方特色太浓重,有些连当事人都不一定说的清楚,局外人更是一头雾水。

接着同学们又说出了一大串方言来:如把香菜叫“盐碎”,把可惜叫“可思辽儿滴”,把小板凳叫“小床儿”,把麻烦的心情叫“挠攘”,把后背叫“脊酿”,把收拾一下叫“拾朵拾朵”,把青蛙叫“贺嘛”,把蹲下叫“咕得儿着”,把身上的伤痕叫“疤拉”,把火柴叫“取灯儿”、“洋火”等等。还有什么“革周”(挠痒痒)、“窜稀”(拉肚子)、“胰子”(肥皂)、“吗郎”(蜻蜓)、“干越”(恶心)、“围脖儿”(围巾)等等。

再就是我们这个地区“儿”化音特别重,也形成了一大特色,到了外地一般都能听出老乡的口音,比如:面条儿、小猪儿、门楼头儿、板凳儿、海拉巴儿、革劳把儿等等。

同学们在欢声笑语中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已近晚10点,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在班长作了简短总结后,大家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别,都各回各家了。

我与建荣、立明同路,一起走着回家。

立明说:“你们还行劳,老家的话还会说。”

建荣说:“哪里话,出去的又不是太远,周围也有很多老乡,再说,一个人长大后离开老家,对老家的一切轻易的不会改变和忘记。”

“建荣说的对,咱们同晓儿们,包括你立明,别把外地的同晓儿们想成忘记家乡那样,如果口音有点改变,也是受环境影响,有点入乡随俗的意思,但回到家乡的环境,其骨子里的乡情、乡音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你说呢?”

“我也就那么一说,从今天聚会来看,你们是好样的。今天你没喝好,明后天我再组织一次,建荣家到俩,先回家吧,我和玉民再走走,机会难得呀。”

 

陈红旗  13931126598  石家庄市桥西区新石中路16810号楼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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