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芳是我在濮阳老城认识的。
我初入商道做生意时,常常去濮阳老城进货。按说,当时的回隆市场比濮阳老城这个市场大好多倍,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濮阳老城有一批浙江和湖北籍的批发商,主要批发头饰之类的小商品。回隆大的商铺多跑石家庄,他们主要经销日用百货,也就是牙膏,牙刷,香皂,毛巾,鞋油,卫生纸之类,都是自己租赁私人的货车,整车的来货。对这类头饰小商品没有人经销。
去石家庄没有直达的公交汽车,转乘邯郸至石家庄来回带货很不方便,车站距离市场远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车站里常常有些长毛地痞,偷货还是小事,明目张胆的讹诈钱财也屡屡发生。咱的目的是做生意,所以尽量避免这些麻烦。
相对去濮阳就好了许多,安阳至濮阳的客车站就在市场附近,带货回来,到了田氏下车,也有到家的感觉。
那时去濮阳老城的次数很多,几乎每个星期都过去,原来主要的是进些头饰,钮扣和购物塑料袋,后来进的品种就多了,像化妆品,针织品都从那里进。
针织品主要的就是进袜子。红芳就是一家批发袜子的老板娘。刚刚结婚,刚刚和丈夫出来创业的样子。二十多岁,皮肤白净,身段清秀,说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十足的江南甜妹子。起初她家货的品种并不多,但态度和善,报价相对也低些,我就进她家的货。可不凑巧,我第二次去她门店的时候,开完货,钱不够了,她也没说什么,很大度的让我欠了200块钱。
可回来那段时间,袜子卖得并不快,她家的门店在市场上又相对的偏僻,我又去濮阳进货时一直没能去她的门店。
临近年关,我还没有机会去还上她家的这200块钱。
我和老婆都有年关清账的习惯,也许是人常说的心眼小,反正过年欠人家的钱心里总感觉别扭。可越是年底,生意越忙,虽嘴上念念叨叨去还账,一直没能过去还上。再拖,公交也会停运的。于是,腊月廿七早上,我又到了田氏的公交站点等安阳去濮阳的客车。再过两天就是年关了,田氏公交站点附近卖小吃的,摆摊设点做小生意的人都停业回家过年了,往常嘈嘈杂杂拥拥挤挤的停车点,一下冷清了很多,路面也宽阔了许多。我把身上的大衣裹紧,感觉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冷。
客车过来了,车上稀稀拉拉几个人。路上车少,停车的次数也少,所以公交车跑得很快。濮阳老城到了,大多的门店都关门歇业了。往昔热闹的批发市场自然客少人稀。
走进红芳的门店时,能够看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好。可当我说要过年了特意过来还账时,她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她说初来濮阳,生意不好,欠出的账又不好要回来,所以心情不好。像我这么远的路子特意來还账的只我自己。她真诚的邀我在她家吃饭。可我认为不妥,客气几句就回来了。
来年,我要她家的货时,她又把价格压了些。于是我就成了她家的常客。有时我要的多,我和他的老公楼向忠一起去她家的仓库装货,等货装好,她大米已经蒸好,并炒几个菜。我记得她的鱼做得很好。
在濮阳除了进袜子,我还进头饰,耳坠,耳钉,耳环,项链,眉笔等等一些小商品。红芳知道那些东西也是来自义乌市场,就让楼向忠回去进货时带我去义乌看看,并肯定小商品利润大。说义乌的袜子看上了也只管进,回隆不好卖了可弄回濮阳来,她帮我卖掉。我卖她家的货,她还让我进入更高的市场并想帮我拓开,这不是一般的胸襟可以做到的,我为她的大度,无私而感动。
那年大概是1996年,当时去义乌的直达车还很少,我就先到了濮阳,然后在她家休息一天,就随她的老公一起去了义乌。
到了义乌,她的老公楼向忠带我在她们老家东阳玩了半天,第二天就把我带进义乌市场。真正的进入市场,我才知道当时小商品的利润真大。同样的耳环,我整包要,濮阳给我一块六,零批两块,义乌却是九毛钱。我在濮阳进的眉笔,同样的产品濮阳给我一块四,义乌八毛钱。一盒一百支,一盒差价六十块。那时家里好样的民工每天二十元工资,一盒的差价就是一个民工一天工资的三倍。
是红芳和她的老公帮我打开了义乌市场。所以到现在我还感激她们。她和老公都是东阳人,我也对东阳有了特别的好感,直到现在我去义乌进货,只要老板是东阳人我都有一种亲切感。
后来,安楚路内黄段修桥,去濮阳的车绕道别处,去濮阳不方便了,于是就去了郑州市场,等后来再到濮阳市场,已经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在濮阳老城已经找不到红芳和老公楼向忠了,我有一种深深的失落。她门店的邻居说她们去更大的北京市场发展了。可惜我仅存的濮阳她们的固定电话已经联系不上她们了。
一晃这些年了,也许她们早成了大客商。
而我依然在每年快要年关的时候想起她们。祝福她们。
陈健:河北省魏县回隆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