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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茬儿 —乡野奇人之—
作者:赵志勇

                   

                     糟茬儿

              —乡野奇人之—

  王恺和石崇斗富的故事,用穷奢极欲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但毕竟西晋时期的事情太过遥远。今番咱说一个民国年间挥金如土的赵州人,即使王恺和石崇穿越而来,见过此人定然也得惊湿了汗衫。

此人叫二来子,姓刘。赵州贾店村人,生活在民国初年。当时,赵州地面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谣:“南京到北京,买卖数广宁。”广宁堂,便是刘家的堂号。那时候,北京到西安有一条古驿道,从贾店村的村旁穿过,沿途所经过的城镇不管属于那个省份,都少不了刘家的铺号。那些杂货店、皮货店、古玩店、绸缎庄、生药铺、粮行、木行,只要铺号带有“广”字,如广药堂、广居客栈、广安轩酒楼、广和绸缎庄等,不用问,便是他家的祖业世产。到了二来子这一辈儿,生意兴隆达到了顶峰,说其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他究竟趁多少钱谁也说不清。

二来子本是甩手掌柜的,对买卖上的事一概推给管家,从来不闻不问。终日把大好光阴扔在吃喝玩乐上。他挥金如土,方圆数百里都知道贾店村出了这么个“糟茬儿”。

如果把二来子的故事比作一台戏,他的出场便先声夺人。

二来子讲排场,但凡出门儿,必乘四匹骡子驾辕拉套的细车,毛色讲究清一色,不带杂毛。高大的牲口脖子上挂双铃、饰红缨,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山响。

    一天,二来子头戴呢子礼帽,身穿蓝色细布长衫,脚蹬“二道眉”布鞋,一派阔人打扮,进城逛大街。车把式“趴趴”打了个鞭花,四匹骡子一弓腰就稳稳地上了路。走到城外西关,迎面慢腾腾地走过来一辆老牛破车。一老汉赶着车,车上坐着一个俊俏的女子。车把式对二来子说:“东家,破车上的小媳妇模样不赖,可惜看不见她那三寸金莲。”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二来子说:“那咱就想办法看看,有一对三寸金莲,方可称上美人。”

车把式说:“算了算了,咱有嘛法看人家的小脚?”二来子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如此这般,嘱咐车把式几句。

 车把式跳下车截住老汉说:“老伯,俺们东家正需要一辆破牛车,四处买不上。俺看你这辆正合适,你要是看得上俺们东家这辆细车,咱就换一换,各不找钱两便宜。”

老汉是那女子的父亲,他今天是进城去接闺女,刚刚出城门,就碰上换车这等好事,哪有不愿意的。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要换?”

“那还有假,俺们东家说一句算一句,从来不骗人。”那老汉忙不迭把赶车棍子交了过去,接过了红缨长鞭。再说车上那女子,大概是坐车坐麻了腿,慢慢腾腾地伸出一双脚,从牛车上挪下了,扭扭哒哒迈了几步,上了细车,一上一下,让他二人看了个够——那双金莲不大不小,刚好三寸。二来子换了辆老牛破车,那还有心思逛街,吱扭咣当地回了家。您说这不叫烧包叫什么?

这还不算烧包,二来子的烧包还在后头。

这一年四月二十八,赵州城里过火神火龙庙会,唱了两台大戏。南边火神庙上唱昆曲,北面火龙庙上唱乱弹。乱弹戏是赵州地方戏,乡土气息十分浓郁,风格古朴、表现粗犷、唱腔独特、音乐流畅。乐队有“三文四武”之说,“三文”系唢呐、七孔笛和捧笙;“四武”为鼓、锣、钹和手锣。乱弹戏最拿人,戏台下面人山人海,围得是风雨不透,有的挤掉了帽子,有的挤丢了鞋,还有扭了腰的折了腿的。

    二来子听说了庙会上的事,很不服气。他要去凑热闹,放言道:“我要是到了庙会,非赢了那乱弹班子不可。”

    次日一早,二来子让车把式套上大车,装满银两。他另乘坐一辆细车,带着佣人们进了城。来到庙会,他让拉银子的大车停在离火龙庙不远的水塘边上,等到戏台上乱弹戏演到戏瓜子时,突然命人:“往水塘里扔银子!”佣人们一齐动手,一边扔一边喊:“快来水坑里捞银子吧,谁捞着了是谁的……”

那些看乱弹戏的人们,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溅起了水花,谁肯不捞?霎时间,你争我抢,跳到水塘里的人就仿佛大锅里煮饺子。就连戏台上的戏子们也都脱了戏装跑过来捞银子。二来子不光赢了乱弹戏,还把庙会上那些唱大鼓书的、拉洋片的、变戏法的、耍杂技玩马术的、打把势卖艺的等玩意儿全都给赢了。

二来子与各地富商多有交往,他曾到一山西富商家走动。山西富商自持富甲一方,为炫富,午宴摆的是流水席,炸、爆、烧、炒、溜、煮、汆、涮、蒸、炖、煨、焖、烩、扒、、煸、煎、塌、卤、酱、拌、炝、腌、冻、糟、醉、烤、熏,只有食客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这些飘着各种香味的美味佳肴,无一例外盛装在精致的金银玉翠餐具中,客人只要动一箸即行撤换,午宴一直吃到黄昏。二来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回来不久就下了贴子,回请山西富商,那富商来到贾店村后,抬头看二来子家的房舍,并不高大,但占居了半个村子。原来,二来子家是按八卦图设计的,门门相通,院院相连,斗拱飞檐,重重叠叠,陌生人进了院门就像入了八卦阵,易进难出。

二来子把客人迎进客厅。二人都不是什么文人骚客,肚里少有子史经集,交谈的无非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家常。叙谈了约莫一个时辰,二来子看看天色,对仆人说:“家中美食尽无,一封挂面、两个鸡子可也!”又嘱仆人摆小火炉于堂前,取过银票做薪,烧起水来。那银票烧了一把又一把,等锅里水咕嘟咕嘟烧开了,便打了荷包蛋、下了挂面。山西富商看得是心惊肉跳,冷汗直冒。二来子淡定如常。

吃完饭,二来子带富商来至院内假山前,但见奇石嶙峋,流泉飞瀑,甚是壮观。富商百思不得其解,假山之上的泉水从何而来?原来,二来子嫌假山无流泉,常命数十佣人,担井水于假山之上,按序倾倒。

     常言道:富贵如刀兵戈矛,稍放纵便销膏靡骨而不知。二来子用钱如此撒漫无度,家门岂有不衰败之理。多大的家底儿也搁不住他这样糟啊。糟了这么几年,二来子坐吃山空,以至于落得贫无居所,饥无所食,只能在村外田场对付着度日。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天,有念二来子旧恩者,送他一车木炭御寒。二来子将木炭遍堆于田场外围,自将床铺置于场中心,夜间,将所有木炭俱都焚燃。捱到天明,逢人便道:“虽处寒冬节令,如夏日也”。正应了那句古语: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贫难改旧家风。

那年冬天,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人们都躲在家里。二来子却被雪埋了,数日后,才在断垣残壁墙旮旯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二来子富也极富,贫也贫极,繁华过后,终是一梦。可怜偌大家业的富家公子,最终落得这样个凄惨的下场!有诗曰:

劝君莫学此儿郎,

万贯家财全败光。

成由勤俭败由奢,

光前裕后继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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