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就有年味了。在老家农村杀猪宰羊的逐渐多了起来,做豆腐,蒸年糕的也多了起来,到处都充满了浓浓的年的气息。然而在我的印象里,过年时拜年的一幕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闪烁,成为一颗闪光的亮点,挥之不去。
老家河北赞皇一带都特别重视过年,尤其重视拜年。拜年从除夕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人们都是忙前忙后的。
除夕是最忙的一天,大人们忙着包饺子、贴春联、整理压岁钱,而孩子们则忙着试穿新衣服、分拣大大小小的炮仗,哪些是初一放的,哪些是初五放的,哪些……难怪老人们常说:“忙死除夕,闲死正月。”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是该忙活一阵子了,人们都忙着辞旧迎新,拉开了过年的真正序幕。
母亲一边包饺子,一边还要忙着给我们整理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新鞋合不合脚。孩子们则手里握着鞭炮,极不用心的配合着母亲,东瞅瞅,西看看,望着窗户外有人试放的“二踢脚”,心早就飞出去了。现在想起来,儿时真是调皮。母亲把整理好的压岁钱放在炕席下,全是崭新的一角、贰角的纸币,看的我眼馋。母亲的家风甚严,我们知道钱的地方,谁也不去动。
那时候没有电视,孩子们架不住夜长,大约十点钟的样子,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初一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噼里啪啦”、“叮咚”的炮声把我们惊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新衣服、新鞋。口袋里装一些除夕备好的鞭炮,点上香头准备放炮事宜。不管是500响的红长鞭,还是20响的小灰鞭,我们从来都舍不得整挂的燃放,一律拆成一根一根的慢慢放着玩,觉得整挂燃放太奢侈了。
吃完初一的饺子,天还未亮,朦朦胧胧拜年就开始了,有的三五成群,有的跟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般都先给自己家的长辈磕头拜年,长辈们嘴里说着“有这个心就行了。”急忙从炕席下取出压岁钱分给孩子们。穿新衣、吃饺子、领赏这大概就是孩子们喜欢过年的初衷吧。而后就是哥哥们带领着我们给亲戚关系较近的族人磕头拜年,最后给乡亲辈的拜年。较为干净的人家,会早早的在堂屋里铺上一张旧席子或者一块布之类的,免得弄脏人们的新衣服,桌子上也早早的摆上香烟、瓜子、糖果之类的招待前来拜年的,显得比较热情。也有的地上啥都没有,崭新的衣服跪在地上,真有些舍不得,有的干脆在自己家炒一些花生待客。儿时的我们总喜欢瓜子、糖果,不喜欢吃炒的花生,会把炒好的花生不屑一置。磕头拜年从天刚亮一直持续到上午十点钟的样子,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穿梭着拜年的人群,人们把祝福挂在脸上,把新年的喜悦藏在心里。见面第一句话都是“过年好”,喜气洋洋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村庄。
过年时的一些趣闻也让我记忆犹新。小学时的同班同学甲乙,论辈分甲叫乙叔叔,但年龄相当,还经常争斗。那次过年,乙的家人告诉乙,以后不要跟甲争斗了,人家叫你叔叔呢,过年时该给你磕头拜年呢。乙充大,让甲给他磕头拜年。甲毫不客气,当着众人给乙磕头拜年,之后甲向乙要压岁钱,乙当然极不情愿,甲不依不饶,在众人的劝说下,甲乖乖的把口袋里崭新的压岁钱给了乙。同学之间还有当小舅舅的,本来年龄还没有外甥大,怎奈“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了”,还要给大外甥压岁钱。
拜年的过程充满了温馨与浪漫,有的长辈不让小辈给磕头并说:“越磕头越老。”也有的长辈乐意让小辈磕头,并说“一年才一次,磕吧”,坐在圈椅上,神情自若,气定神闲,专等小辈磕头拜年。我有个亲戚就是这样的,很乐意接受别人磕头,只要有人去拜年,二话不说,径直走进屋里坐在椅子上,地上也没有铺东西,拜年后也没有几句祝福的话,更没有小辈的压岁钱,小辈们都极不情愿的样子。
本村的亲戚都在初一完成拜年,初二开始带着大枣馍馍到外村磕头拜年了,也是同样的快乐。因为去了就是客人,接受较高一级的待遇。中午大锅肉菜、枣馍馍,下午肉饺子。心里盘算着给亲戚拜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挣了压岁钱不说,还把肚子吃的鼓鼓的,香香的,享受了在家享受不到的款待。
老家一带,初二去舅舅或姑姑家,初三去姥娘家,初四去姨家,初五在自己家,初六以后去朋友家,拜会年一直持续到了正月十三。正月十五、十六在自己家里过节气,堪比小年一般,大多是“十五的饺子十六的肉菜”,吃的人们饱腾腾的,嘴角直流油。老家还有“不出正月都是年”的说法,有的走亲访友一直持续到月底了,此时正是农闲之时,拜年增加了感情,加深了友谊,丰富了内涵,其乐融融。
其实,拜年是心情,压岁钱是心意,走亲访友是真情,欢乐是气氛。
很留恋老家一带的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