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海棠果随树枝摇晃,枝头跳跃着如梦如幻的光彩。“细数十年事,十处过中秋”。我难忘八十年代末的一个中秋节.
官厅湖畔,爸爸妈妈精心侍弄果树,有葡萄海棠。红的紫的葡萄是他们点点滴滴的汗水凝聚结成,鲜红的八棱海棠刻印着他们黑红的脸色和手上的老茧。那时,他们是我这个岁数,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早上踩着露水锄草施肥,中午顶着烈日挑水打药,晚上披着月光收工。放假,我们姐妹最爱干的活是锄地,贪图树荫凉快。我们比赛谁锄得快。歇着时就海阔天空的说笑。记得给葡萄打药多是妈妈的事,爸爸容易过敏咳嗽。有一天,妈妈背上的塑料药桶就吓人的砰的一声破裂了。
那个中秋节正逢国庆节。在外读书的我到家已是两点多,走进小院,吃了剩下的饭菜,我就疾步去了海棠地,三里地的路小菜一碟。茂密的海棠叶遮掩不住熟悉的身姿,枝条上挂着果篮,有力的大手托举下承载希望的一篮又一篮。爸妈负责下篮装筐挪筐等重活,我们孩子女人上树摘果。偶尔,我们说笑几句。却不敢偷懒。
四点左右,大团的乌云从北边水库腾起,急驶而来,乌黑沉重。爸爸说:“有雨!”妈妈骑车回家拿塑料布雨披等。爸爸急忙收筐堆在一起。我们也合力挪着筐。妈妈低着头弯着腰骑车回来了,车把上挂着蒙着蓝衣服的小篮子。不等妈妈支好车子, 我们就跑过去卸后座的东西。
雷声滚来,雨点落下。帮忙的邻居才回去。果筐蒙得严实,用树枝压着。急雨刷刷,爸爸妈妈靠着大树休息,累得无言无语。我们在地上铺好一块塑料布,妈妈取下篮子上的衣服给我披好,我又和妹妹挤挤搭上。爸爸往搪瓷缸子倒开水,妈妈取出纸包,我们也拿出笼布包着的四根黄瓜五个西红柿几个馒头咸菜条。一个碗大的团圆饼五个小月饼散发出胡麻油的香气。妈妈捋捋沾着树叶的头发,把团圆饼掰成五份。爸爸清清嗓子说:“过节了,吃吧。”嚼着月饼,甜润酥香萦绕舌尖,青丝红丝拉拉扯扯,冰糖五仁脆甜。我们姐妹说说笑笑,妈妈问了我的学习,为我高兴。爸爸沉思不语,在盘算收成。粗壮的树干支撑着茂密的枝条翠绿的树叶。树叶洁净新翠,轻松自在。枝条在雨里震颤,那愈加鲜红的海棠还在期待 啊!月亮!妹妹尖叫着。圆如玉盘,皎洁如水。月光穿过树叶树枝,斑斑驳驳的光点洒落在我们脸上、衣服上,调皮而幸福的晃动着。爸妈的眼神清澈明亮,妹妹面如桃花。我们欢快的聊着。爸爸也大声说着卖海棠剌海棠卖干卖籽的计划,海棠籽开始大批远销山东。那些年籽的价钱从每斤30元飙升到180元。有几年还是手切,当地人称为“剌”。手快的人一天剌一百来斤呢。后来有了工具。
一轮圆月挂在湛蓝的夜空。照亮我们和妈妈回家的路,走向一处土院砖房。爸爸守夜。他开始掀掉塑料布,搭简易的窝棚。妈妈嘱咐爸爸喝红糖水暖胃。回头望,海棠地静悄悄,淡淡的水汽朦胧依稀。月光赠与的静谧饱含热爱,代替我们深情陪伴着爸爸。爸爸摸到口袋里妹妹放的月饼会微笑的。爸爸放心安睡,明天还需要他辛劳。我们都铭记官厅湖畔的岁月。年轻的爸爸妈妈热血澎湃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青春年少的我们幻想着诗画般的少女未来。这片树茁壮成长,铭记着吃苦耐劳和正直坚强,记录着欢乐喜悦。这片果香甜酸脆,蕴含着勤奋向上活力四射的青春岁月,记录着坚持祈望。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明年海棠花盛开,那洁白芳香一定承载又一个沉甸甸的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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