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小长假,亮抽出这么一点时间从学校回来了。父亲对亮说:亮呀,天气不好该去上坟了。亮说:我准备一下就去。亮买了些纸钱、拿了把铁锹去了。
阴霾的天空飘着细细的小雨,山路泥泞不堪,亮艰难地走着。拐过崎岖蜿蜒山路,姐的坟孤独地出现在亮的眼前,亮心里猛的一惊。看着那座孤坟,周围开满了许多漂亮的小白花,亮又似乎看到姐姐微笑着向他招手。姐我来看你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那苦涩味道伴着丝丝忧伤潜入亮的心底。要不是为了我,姐怎么可能青春早逝,我心有愧于姐,亮默默忏悔着。
那年姐和亮都考上大学了。在接到大学入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姐弟俩甭提有多高兴了。爹当时也为两个孩子能考上大学而感到高兴。爹看着那两张红红的大学入取通知书,本该高兴的时候爹的脸上却愁眉不展起来,脸上没有一点兴奋的表情。那种表情是无奈的表情更是痛苦的表情,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爹犹豫了好半天才对孩子说,“你姐弟俩考上大学是好事,可是咱家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不是爹不让你们姐弟俩去上大学,都是爹无能,不能满足你们一起去修学,你娘又走的早,再说也没有富裕的亲戚,钱也不好借。就凭咱种山坡上那点地的收入根本供不起两个大学生。你姐弟俩自己商量吧。”听到爹这样的话,看着爹蹩皱着眉,一只手不住擦着额头,表现出一种软弱、痛苦的神情,姐弟俩泪眼相对痛哭了一场。
姐说,“亮啊,你是咱家的未来你去吧。姐比你大,在家替爹干活有力气,只要你好好把专业学好了,等将来咱家生活好了姐就放心了。”亮看着身材瘦小的姐姐说,“姐还是你去吧,我还小,再复习一年也没事,到时候咱家也许会好些,我再考也不迟”。“傻孩子咱山沟里的娃娃们只有走出大山才有前途,你知不知道?还是你去吧,什么也不要说了!”姐尽管也很想去上学,家境实在窘迫,容不得当姐姐有半点犹豫。
姐怀着母爱般的胸怀把希望给了亮。亮上学走了,姐在家一边替爹分担着家务、一边继续复习功课。后来县里了解到这对姐弟的情况后,县里为了解决家里的困难,再说姐姐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完全可以胜任小学的老师。就这样把姐姐安排当了小学教师。
姐姐在学校白天上课,下课回家就是帮助爹做些家务。只要是双休日除了早早把该备课的备了。尔后就是帮父亲洗衣服做饭,地里的重活父亲一次都不让姐姐去干。爹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地里的活你就不要去干了,没让你去念大学爹已经对不起你了,你现在在学校有责任了,不要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姐姐在学校勤奋,回家后贤惠。家里有了帮手,多少也有点收入了,爹身上的担子轻松了很多。
一个下雨天,学校安排姐送离家远的学生回家,回来的路上怎么也没想到因路滑姐不幸跌进了山崖,从此长眠于山中。在她艰难而短促的人生旅途中,曾享受着政府送去的温暖,如火光照亮了他们家困顿的生活,又被这无情的打击给击倒了。
亮看着姐坟上那些小白花,亮知道这里的一草一花都能勾起他对姐的思念,看着这些小白花感到更加亲切,甚至更像是姐的化身。亮心头掠过一丝的惆怅,猛然想起姐和他已是两个世界的。姐,你在天堂恨我吗?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顿感姐在那面很孤单。亮又失声痛哭了,那哭声是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雨点不住敲打着小白花,溅起闪着银光的水花。小白花轻轻发出瑟瑟悦耳声。像姐夹着备课本走进课堂给学生讲课的声音,又仿佛是姐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沙沙写字的声音,又仿佛是对亮说,弟弟你来看我了?大学该毕业了吧?姐一直盼着这一天,等你参加工作了咱家就有希望了,爹也不会再受恁多苦了。亮喉咙发干,浑身微微颤抖着,跪下轻轻摘了一朵小白花放在姐的坟头上。姐,你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毕业后回家乡,走你没走完的路。一阵风习习吹来,小白花摇晃着,宛如姐对亮指明了人生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