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青菜
山东章丘 杨巧丽
这里原先开着两家小店,一个花店,一个卖彩票,早已歇业关门。春上,来了一伙人,敲敲打打忙碌了两天,把两个小屋打通,卖防盗门。
上班的日子,每天都要经过四次。没见着买卖怎么样,却看见某种让人欣悦的变化。
店铺东边是一片杨树林,枝叶繁茂,郁郁苍苍,靠着店铺的地方原先堆了一堆土和杂物,土堆上零星长了些草。这个小土堆看起来不舒服,不协调。门业开张不久,小土堆就被清理掉了。地面得到平整,不久便长满青青的草。
店铺西边是医院花墙外围,靠花墙空地上常年长满颀长的草,很茂盛,摇曳着点缀盛夏。再往外是一条甬道,栽了一排花树,和一排国槐,花开的时候漫天雨花,满路飘香。而墙角那片茂盛的草地虽也被陪衬成一片“风景”,却总让人联系起“荒芜”这个词。
有一天,这种“荒芜”被打破了一点儿。
我说的是“一点儿”而不是全部,这个几步见方的地块,被除净了杂草,划割成几道整齐的垄,里面栽种了些东西,想来应该是青菜之类的吧。门业是早春时节开张的,这一畦青菜园地的开垦正应农时。这景象给我一点亲切,一点感动,让我忆起旧时故乡的田园风光,和那些熟稔的农事农谚,“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人勤地生宝,人懒地长草”。农人的辛苦和汗水是通过他们的劳动果实来见证的。
这畦青菜,总让人想知道莳弄它们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来说,卖防盗门是个力气活,店主应该是个男的,而莳弄小菜园子的往往是农妇,把一点点琐碎的闲暇时光都积攒起来,打理这小小菜畦,既实惠又不费什么力气。当然,应当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妇女,如今年轻女人是不屑于做这些农活的。
果然如我所想,一位中年女人身影不时在菜畦出现,松松土啊,浇浇水啊,拢拢土啊,那身手是对农活相当熟悉了的。
小菜渐渐长起。一种是葱,一簇一簇,名字叫“香葱”的,长不大,我吃过,味道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有香,略带点辣、涩,远不及章丘大葱好吃。可为什么叫“香葱”?是因为生长的样子惹人怜爱吗?颀长,光溜,有些楚楚动人,散发着少女般诱人的醇香。另一种是豆角,那花墙就是它们天然的架子了,细长柔韧的茎秆爬上花墙的底部,和那些铁栏杆丝丝绕绕,缠绕下许许多多的“爱情结”。等到花开蒂落,果实便缀满细枝,玲珑碧玉,怕是它们的爱情结晶吧。
豆角是家常菜,长势快,结果多,三两口人管饱了吃,葱是各种菜肴的调味品,顿顿饭离不了。看来女人是持家的好手,懂得优中选优,精打细算,更懂得利用天然之便。如今城市到处绿化,街边花树成排,小区花坛簇拥,而这里是一个“被遗忘了的角落”,任杂草生成自然环保,不美观却也不碍眼。精明的女人利用了这个疏漏来打自己的小算盘。她并不贪心,只把店旁那几步见方的草地开垦出来,种出农家的“小资情调”,毗邻的那一片仍是野草昭昭。 于是这边风景那边风景虽说都绿莹莹,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一畦青菜,很养眼,鲜活了城市不起眼的一角。而我常被这种闲适的情调引诱得驻足而思,自己若有一畦地,便可种喜爱的青菜,虽不是“良田美池”,亦能“往来种作”,“怡然自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