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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鸭子
作者:肖士平

    【小寒前最冷的那天,运河岸边一束枯草旁躺着一只野鸭。
    想叫她站起来,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她身体的一侧微微向上翘起,脖子向前伸着,嘴张着,里面淌出的液体已结冰。在她的腿跟前有两只蛋。我就把这只死鸭提起来。果然,在她身子底下有一个巢,里面还有有十一只蛋!
    ——她是被冻死的!
    望着野鸭 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
    太阳已经落山了,我用树叶掩埋了野鸭,用手帕把野鸭蛋包好,才怀着沉重的心情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题记


    小寒到了,冬天打起兴隆之旗。一只只野鸭,难抑心中的愤怒纷纷投河。季节乱了方寸,已把冷热的天伦置之游人目光之外。插在腰间的羽毛,在与水亲密接触的瞬间,可记得婵娟的相思扣?抑或告诉运河源头一个可信的或貌合神离的理由。野鸭,藐视冰的矜持,于风掠过之处打了个招呼,默默地装点冬的凄凉,忍受隆冬的肆虐。仿佛向伊甸园发誓:除了慷慨赴死,我还能做什么?怒火既然不能焚烧这个冬的残忍和龌龊,那就让天神煮沸一河水。让我的自由与倔强、芳香与纯洁,饱满这某年某月的蓝色天际!鱼儿啊,你跃过了龙门,可曾 望到远古飘来的清平?从远古的洪荒,野鸭就伫立在大运河畔,用爱守护自己的一方家园。耸入云天的燃灯塔,可否不惧冬的淫威为公理作证?野鸭家族是不堪补天的玉玲珑!漕运千帆过尽,少不得鸭璞给船桨注入的神奇。口碑记载着北京是漂来的,张家湾运河码头深藏着时光的祖训。那沉舟侧畔的渔歌,早已化成运河柳色的碧绿遗传至今。从第一代船工算起,野鸭记忆着血淋淋的历史,多少代帆影骸骨犹寒,何以见证昨天的悲哀情形?船夫的眼泪干了,运河却不曾干涸。天眼既然开了那就看看吧,慷慨者步履蹒跚,却始终没有回一下头或留下应得的名分。几千年蹚成的支流,在丰沛的雨季呻吟,用涛声不厌其烦地诉说着远古的故事,连故事都忍受不了冬的残忍——故事活下来的理由,只因童谣和神话至今还没有结局。
    野鸭,遥望着运河汇入大海,并没有带走自己的意思。忍住哽咽,不肯讲述心中的凄苦。大约是说不清的年代,古运河过往的浊流,玷污了野鸭的清白。污水横流的瞬间,千百年的清澈就被掩盖过去了,而船工号子里的诚信,却洗清了生命力极强的传说。清与白,一个千年纠缠不休的主题,至今依旧潇洒得不肯同流!
    运河啊,你既接纳了峨冠博带,会不会
    沦陷于阿谀逢迎,让冬天的谄媚在季节的朝堂爆棚?帆影啊,你若沉沦成沉默的塑像,如果野鸭藐视地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也许真的会荒芜了梦里的等待。
    ……小寒来了,它是季节的报时鸟,晴日的远山,绿成了疯子,朝春渐渐靠近。野鸭从暂住的梦中跳出,赖在运河源头不走。若有恶霸驱赶,急忙飞进清清的运河,把河的那面撒满白云的镜子都弄破了……
    野鸭,用自己的语言,千万次地告诉同伴,这儿,就是我们永远的家!
运河的野鸭越来越多,它们挤满冰面,想用身体熔化掉季节的坚冰,想与寒冷之魔作一次意志的较量。
    七九河开了,它们待在河里一动不动;八九燕来了,它们依然一动不动。整个河面成了羽毛的海洋。一群群小野鸭在岸上叫着,那声音排山倒海令人胆寒,把厚厚的乌云也叫来了。那日,雨下得很大很大,河面的一片野鸭,终于飘走了——天,还在没玩没了地哭着……

——于敲语草堂

2019.1.6.


责任编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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