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大伙都来帮吕燕搬家。大家都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有的刚搬过来没几天，有的还没搬，也赶过来帮忙。吕燕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怪不容易的。

按说搬进了新房是件高兴事儿，可是吕燕爬在床上嚎啕大哭，谁都劝不住。也难怪，男人就在这座楼下死于非命，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吕燕老家在农村，女儿小点儿，儿子十来岁了。现在结婚谁家不要个楼房呀，要是城里没房子，儿子找对象都成问题。虽然儿子还小，但得早做准备。眼看房价像装了弹簧一样，蹭蹭地往上涨，现在不买，将来就更买不起了。吕燕的老公常有森就和吕燕商量在县城买套房子。

买房不是小事，两人在县城转了两个星期，看遍了所有的楼盘，最后选中了这个新开盘的小区。这里环境好，户型好，价格不高，虽然位置偏一点儿，但这不算什么问题。最主要的一点儿，售楼部的片经理说，明年就能交房。房子马上封顶了，工地上机器轰鸣，一片繁忙，看着就让人心动。

有森和吕燕取了家里的存款，又去亲戚门上借了几万，交了首付，就等着交房了。

没想到刚买没几个月，工地上竟然没人了。吕燕给片经理打电话，片经理说中央在开会，不让施工，过段时间就开工了。

再给片经理打电话，片经理说现在查环保查得紧，不让干，等等吧。

转眼入冬了，再打电话，片经理说，都是水泥活儿，冬天没法干，再说了，勉强做出来质量肯定不行。也不在乎这几天，等过了年，开了春，天暖和了，马上就开工。

春天了，再打电话，片经理说开发商两个股东闹意见呢。

再打电话，片经理的手机号成空号了，一打听才知道片经理早就辞职了。

吕燕和业主们一起到信访局去上访，游局长很客气，很有耐心地给大家做了解释。让大家不要急，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政府正在协调解决，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转眼两年过去了，业主们情绪激动地来到政府要说法。游局长又把大家请到了信访局，告诉业主，买房是市场行为，政府也左右不了，建议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四年后的一天，有人意外地发现常有森站在二十八层高的楼顶上。常有森很平静，说不想活了，房子住不上，他要从这座楼上跳下去。

有人跑到吕燕家的时候，吕燕抱着孩子在家里哭，看来吕燕已经知道了。来人让吕燕先别哭了，快去劝劝有森，别让他真跳下来。吕燕没有停住哭声，也没有出去。

小区的业主们都赶来了，都劝有森想开点儿，房子的事从长计议，千万别冲动。消防来了，公安来了，急救车也来了。但有森还是从楼上跳了下来。脑浆迸溅，红的白的摔了一地。

没想到，一个月后开始动工了。新来的白经理告诉大家，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大家都说有森没有住新房的命，再多等一个月，他就不会跳楼了。

家里都安置好了，吕燕还在哭，哭得天昏地暗。有人意外地看到吕燕的手里攥了一张诊断证明。姓名是常有森，胃癌晚期。这时，大家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都变得很凝重。

作者介绍

赵志民，七零后，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家协会会员。2008年在河北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文明办组织的“新农村、新春联”征集活动中获优秀奖。作品散见于《河北农民报》《北方农村报》《牛城晚报》《内丘报》和京津冀文化网、作家网、中国作家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