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疙瘩”,是对榆木的一种素常称喻,言其不开窍,难解难伐之谓。榆木,一种落叶乔木,遍及北方各地,随处可见。其木性坚韧,纹理通达清晰。而我要说的“榆木疙瘩”不是榆木,而是人,他叫榆生。表面看去,他木讷呆傻,实则不然。他不仅聪慧过人,与榆树有着不解之缘,还有着和榆木一样坚韧不拔的秉性与情怀。
对于榆生的雅号——“榆木疙瘩”,多数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说起来话可就长了。榆生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妈妈人高马大长相一般,却是个有性格的女人,做事干净利索雷厉风行,说话嗓门总是抬高八度。他爸爸却是位标致的男人,只是不善言辞,很少看到他说话,或者发脾气。榆生出生那年,正赶上生产队开展“大跃进”运动,榆生的妈妈是生产队的先进人物,挺着个大肚子还硬坚持着每天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生怕给自己脸上抹了黑。这不都快临产了,还在地里锄玉米。她锄着锄着,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烈的翻腾,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的剧痛向她的私处袭来,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惊动了和她一起锄地的姐妹们,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地帮她。此时正值盛夏,日头犹如一盆火炉,悬在人们的头顶,蒸烤着劳作的人们,裸露的皮肤都变了颜色,蒸发着体内的水分,好像蔫儿了的萝卜,再“大跃进”也提不起精神来了。正在此时,有人大声地喊叫:“赶紧抬到这边来!这里有一颗榆树。”众人随喊声一同望去,不远处果然有一颗不小的榆树,树下有一大片阴凉,姐妹们慌忙把榆生的妈妈抬到了树下的草地上。榆树长的也算枝繁叶茂,只是七扭八拐地不是个才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直溜的,疙里疙瘩枝枝叉叉没一点正形。于是,榆生诞生了。于是,就有了榆生这个名字。
榆生长到了九岁还没上学,整天就是傻笑不说一句话。小伙伴们在操场上玩耍做游戏他也不参加,只是斜靠在墙上侧着脑袋看着别人玩,令你怎么说他他都不生气,还是满脸傻傻地堆着笑看着你。他的长相越来越像他的妈妈,而性格却越来越像他的爸爸。难免有人联想起了他出生在一颗老榆树下的情形,绘声绘色地流传着关于他和这颗榆树的神秘传说。有人说他是榆树精缠身了,有人说他是榆树生的孩子,有人说他是榆树精投的胎,还有人更邪乎地说他是榆树和他妈妈私通了......等等,歪理邪说众说纷纭。于是,榆生的名字便慢慢地被一个“雅号”——“榆木疙瘩”所取代。而榆生却乐此不彼地生活在自己的次元里,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莫非榆生真是个“榆木疙瘩”?
话说榆生到了上学的年龄,为什么还不上学呢?学校的老师多次找到了榆生的家里,榆生妈妈说:“他还年龄小又老实,怕到学校小伙伴们欺负他。”榆生的弟弟和榆生相差两岁,哥俩十分要好,每天吃喝拉撒总是在一起。弟弟到了上学的年龄,也已开始上学了,榆生看着弟弟去上学心里觉着奇怪,但他不问不说也不闹,还是傻呵呵地笑,只是默默地跟在弟弟的后面每天也都去学校,所不同的是,弟弟进了教室,而他却一个人爬在教室的玻璃窗户外,动也不动地偷看学生们上课,老师和学生们也都见惯不怪,不赶他也不理他,还时常有调皮的学生趁老师不备和他做鬼脸。弟弟放学了便拉着哥哥的手一起回家,一起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弟弟总是把课文读出声来让哥哥听,一边做算术题一边念出声来,哥哥一边听着一边开心地对着弟弟笑,小哥俩沉浸在童年的欢乐中其乐融融。就这么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榆生长到了十二岁,弟弟都快小学毕业了,榆生的妈妈才领着榆生找到了学校的老师,试探着不好意思地和老师说,想让榆生开始上学。
榆生终于上学了,是从一年级开始上起。他还是那么坦然地笑着,不争不怨不恼不言。对于榆生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而又熟悉。课堂上他总是很认真地听讲,无论提问还是考试都是满分,深受老师的喜爱。于是,榆生在五年小学课程中一共只上了一个学年,经学校全力推荐跳级,便和弟弟一起上了初中,后来又顺利地和弟弟一起考上了高中。榆生常年上学不在家,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榆木疙瘩”的雅号也就随之一起被人们遗忘了。时间荏苒,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年头,直到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让人们再次记起了村上还有个叫“榆木疙瘩”的孩子。说是孩子,算起来也有十大几了吧!只是他不再被叫做“榆木疙瘩”,而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天周末,榆生和同学们相约去野生动物乐园游玩野餐,同学们一路嬉闹玩耍正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山坡边围着一群人,男女老幼吵吵闹闹呼喊着什么。同学们不假思索便蜂拥而至,凑近了一问才知道,是一只猴子抢了一位少妇的小孩,小孩不大,看起来也就一两岁。山坡边上一颗大树叉上蹲着一只大猴子,一只猴爪子紧紧地抓着小孩的手腕,张着大嘴吱吱地叫个不停,小孩早已哭的稀里哗啦。围观的人群有的七嘴八舌出主意,有的担心孩子的安危责骂着猴子。猴子爬的树紧挨着山坡的边缘,边缘下是几十米深的山沟,沟壁陡峭山石嶙峋,猴子要是失爪跌落孩子,后果不堪设想,情况十分危急。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大喊:“让一下!听我说!”同学们惊魂未定,还未弄明白榆生喊什么,就看见榆生早已挤开人群冲到了圈子里。几年没见,榆生已经长成了个大人似的,高大英俊的身材,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里,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大家不要慌!谁能把孩子暂时借给我用一用,我把猴子骗下来!请相信我!……”人群一阵骚动,多数持怀疑的目光,但还是有正义善良的人,一位中年妇女把自己怀里抱的孩子交给了榆生,用信任的目光鼓励着他。只见榆生轻轻地抱过孩子,面对着大树和猴子,慢慢地盘腿席地而坐,一边缓缓地从挎包里掏出准备和同学们野餐用的香蕉,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树上的猴子,手里细细地剥开香蕉,高高地朝猴子举了举,然后收回手臂,送到了怀里抱着的孩子嘴里咬了一口香蕉,接着又放到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香蕉……榆生所有的动作都是干净利落、轻慢清晰,围观的群众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树上的猴子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嘴里已经不再吱吱地叫了,而是流着哈拉子。聪明的猴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着从树上爬下来。榆生不停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不多会儿猴子忍不住诱惑就爬到了地上,坐在离榆生大约十几米远的对面。榆生看到猴子把拎着的孩子放在它的右边,依然紧紧抓着孩子的手腕不放。榆生心里已经有数了,只见他左手轻轻地把怀里的孩子放在自己左侧身边的地上,让孩子自己吃着剩下的半截香蕉。为预防不测保护身边的孩子,他将右侧身体对着猴子,右手从挎包里又掏出一根香蕉,朝猴子的方向伸出去,示意猴子这根香蕉是给它的,猴子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香蕉。榆生见时机已到,顺势将手腕一抖,把香蕉向身体的右前方扔出去四五米远。猴子的第一反应是去吃香蕉,早已忘了抓着的孩子。于是,猴子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的孩子,猴急地一个跳跃便冲到了扔出去的香蕉处……“好!”围观的群众顿时爆出了叫好声。然而,乐极生悲,还没等榆生抢先去营救刚被猴子松开手的孩子,就见那孩子就晃晃悠悠刚爬起来,蹒跚着想往前走几步。突然,被“好!”的一声吓得脚下一滑又跌坐在地上,顺着斜坡向沟边滚去。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榆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又腾空猛地向孩子扑了过去,整个身体顺着斜坡头朝下滑了下去。围观的群众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兴奋的一声“好”字喊了半截,就生生地憋了回去,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榆生,不敢再出一声。
然而,奇迹发生了,跑到沟边的人大声地喊到:“孩子没掉下去!被抓住了……”众人这才醒过神来,纷纷围上去看个究竟。原来,榆生腾空跃起后向前冲去,用右手抓住了孩子的脚脖子,随着惯性前半个身子已经冲出了沟的边沿,急忙中他的左手抓住了沟边的一颗很小的榆树,他的两只脚尖死死地在地上抠出了两条深深的沟痕,他的左胳膊被石头硌出长长的一条血痕,左手依然紧紧地抓着那颗小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