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来一看李贵和张氏要闹起来,也顾不得脸红脖子粗了,赶紧息事宁人把事揽了过来: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看天太晚了,春儿又一劲嚷怕,说我一个女人家打不过坏人,才硬把他留下的。他本来是要走的。”
本来是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的李贵,听了玉来这席话,又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玉来。
是我硬要留下的,有你什么事?
你怎么会善良得如此无我,为了别人,是不是自己的错,都要往自己身上揽?果然是太实诚。
李贵心里那个感慨万端——这么难能可贵的个女人,本来是自己的,却因为当年自己的疏忽让给了别人,还让别人压在身下……用了那么些年。
而自己,却不长眼地娶了这么个不谙事理、甚至连老人都不懂得孝敬的女人。
这样想着,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就剧烈疼痛起来——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每次一出现这样的疼痛,他的身体就像要爆炸了一般,肯定是……他无法克制地想要渲泄、想要捣毁眼前的一切来渲泄。
似乎,只有渲泄出来,他才能活下去。
双手已开始不能自控地微微发抖。
那是在极度疼痛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反应。
又要疯了。
张氏首先看见了男人突然变得诡异的眼神,迷离而散乱,大吃一惊。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而且,这眼神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也太清楚了。
常常莫名其妙地就会发作,有时会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话,有时会因为一个眼神……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俩吵架后。
在这种眼神之后,她的男人就会变成一头怪兽,一头要吃人的怪兽。
因为经历了太多,恐惧感陡增,张氏竟手足无措起来。
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番怎样的惊涛骇浪、暴风骤雨。
张氏想逃出这个屋,但腿却像是中了魔咒般不听使唤。
玉来没有见过李贵发病,此时见李贵的眼神很怪异很难看,也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见张氏慌乱的样子,只说可能是这两口子要闹,就想着怎样避免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冲突。
先顺着张氏的话尽可能地柔声说道:“天不早了,你起来吧,他娘不是说去赶集吗?起来我给做点吃的,吃完赶早去吧。”
又拿起昨夜他脱下的衣服,轻轻放到枕边,温声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李贵心情虽然很不好受,可是毕竟是在心爱的女人身边,那种暴烈的情绪并没有膨胀到极致。
听见女人如此温声细语的话,把衣服放到枕边时,隐约还能嗅到昨夜里一直嗅着的女人特有的体香,那种平生第一次和心爱之人的一夜温存和缠绵,立时又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躯壳里,刚刚内心骤然而冻住的冰块忽然间就化成了一汪清水。
干冷干冷的心,开始温润起来。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己中意的女人,果然和那个妻子是不一样的。
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体贴恭顺,那么温婉善良。
默默地坐起来,慢慢腾腾地一件一件穿着衣服。
心里却还在回味着昨夜,那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舒心,尽管没做什么事情,只是在这个女人身边,夜晚就那么美好。
早知如此,春儿回来之前,就该不听她的话,想办法留宿在她的身边,太有机会了。
没关系,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衣服还在慢慢腾腾地一件一件地穿着,生怕穿得快了,就该离开这里了。
张氏见男人开始穿衣服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眼神都成那样了,这次,竟然没有犯。
眼看着惊悚的疯狂已经猛扑过来,却被眼前这个贱女人几句平淡无奇的话给化解了,真是邪门了。
心放下来的同时,多少也有一丝遗憾,应该让这个贱人也尝尝男人的暴虐才好。
张氏不知道,男人的病,病根就在这里,而解病之人,正是她貌合神离的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尝到男人的暴虐。因为,只要有她在身边,男人的痴病,就不会犯。
她能得到的,只会是这个男人无限的爱。
当然,张氏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作为正常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也是拜她所赐。
激情的转移,是这个男人绝望的挣扎,是男人绝处逢生的一个奇迹。
玉来却浑然不知刚才已经被她轻轻化解的疯狂,也无知无觉张氏对自己的恶毒。
见男人没有说话,又温声问了句:
“哎,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心里却在想,家里有什么食材能打发这尊神?
唔,可以把准备过年的面粉给他做点疙瘩汤。
却听李贵沉声说:“不用了,早起不爱吃饭。”
其实是不愿从她牙缝里挤食。毕竟,旱灾之年,对这个家庭来说,可吃的东西是不多的。
心里想说的话却是:“就想吃你,别的,不要。”
这句话,如若不是张氏在场,一定会说出口的。想到此,脸上又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还偷眼看了一眼玉来。
张氏没有察觉。
但玉来感觉到了,脸又是微微一热。
穿上衣服,下了炕,乖乖地跟着张氏往外走。
玉来也跟着送了出去。
已经走到院里的李贵,忽然停住了。
想了想,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了眼张氏,朝玉来招了招手。
玉来警惕地一步步挪了过来,担心他又使什么坏。
不过,当着张氏,他又能做什么?倒也不是太担心。
张氏却是不解地看着丈夫。
等玉来走近了,一个出其不意,男人的那张嘴就印在了玉来的嘴上,两只手还恰到好处地把玉来的身体搂贴在自己身上。
贴得那叫一个紧。
唬得玉来奋力挣脱开来,几乎是同一时刻就跳开了去。
一边擦嘴,一边愤怒地瞪着这个男人,脸却是红透了。
竟然当着人就……而且还是他孩子的娘。
而男人,完全不理会玉来的嗔怒,再次向张氏投去挑衅的一瞥。
恨恨地咬牙:敢来堵我,还当着她的面给我弄难看……我就亲她,咋的?
然后,就是一脸满足地坏笑,扬长而去。
唔,天啊!要不要这样欺负人?
张氏的脸发灰,也在暗暗咬牙:
好女不跟男斗!
心里却暗自思忖,以后真要三个人睡在一铺炕上,天啊,可怎么相处啊?
真是头大。
已经走到门口的张氏,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还傻站在院里的玉来,面无表情地说:
“来姐,桌子上放着块羊肉,是东边给的,记着收拾一下啊。”
“哦!不用了,已经买上肉了。”
“给了就吃了吧。”
昨晚睡得太晚了,春儿还在睡。
玉来去灶房的面瓮里取了些面粉在和面盆里,又把前天泡上的酵子水倒进盆里,准备发面蒸过年的馍馍。
很快要过年了,自然一天很是忙碌。
李贵去南镇赶集了,再没来叨扰。
一天无话。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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