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来收拾完,夜晚就来了。
昨天回来发生了那么一出,又有李贵的搅和,和春儿没有说上几句话,今夜娘俩可以说上一夜的悄悄话。
因为蒸制过年的食物,灶洞烧了大火,炕连着被子都热腾腾的,屋里很是暖和。
春儿和娘各盖着被子躺在炕上,只有脑袋露在被子外面。
娘俩高兴得不得了。
“春儿,在那给人家揽活,想娘么?”
这话问的,一点悬念都没有。
不过,春儿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想呀,前个夜里还梦见娘了。”
“哦?做了啥梦?”
“嗯,梦见我正放羊,你和贵叔去看我,你还说贵叔是……是……”
春儿迟疑了一下,转了话题,“我一回头,却哪也找不见你了,急得我直哭,还是喂牲口的大伯把我摇醒的,说梦是反梦,说你一准快去接我了。真的你就去了。”
“在那儿能吃饱么?”
“能,能吃饱,贵叔送我走的时候,让我跟着大伯家一块吃饭,人家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吃的可好了。”
又想了想,补充道:“吃倒是能吃饱,就是……”春儿忽闪了两下眼睛,“就是不知怎么回事,秀子家哪样都比咱家好,俺却硬是不想在,就想咱家,想……”
忽然,春儿停住了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头也微微抬了起来。
玉来也听到了什么。
“娘,外面有人敲门。”
玉来当然也听到了,但她把手放在嘴上,示意春儿别出声。
李贵?
别人还好,要是这男人一来,好麻烦的。
没准今晚又要厚脸皮地……
好纠结,开还是不开?
但是,门只敲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走了?
“娘,怎么办?”
“不管他。”
嘴里这么说,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又坐起来穿衣服。
春儿看娘穿衣服,知道是去开门,想到昨晚之事,也坐起来穿衣服。
“你起来做啥?躺着吧,外面冷。”
“不,娘,我和你做伴。”
穿好衣服,走出去,小心打开街门,外面什么也没有。
连个月光都没有。
当然没有月光,因为要过年了。
“娘,没人。”
“嗯,走了。”
“是谁呀?”
“娘也不知道。”
玉来又重新插了门栓,“不管他,咱们回屋。”
进了屋,重新钻进暖暖的被窝。
接着说话。
“娘,俺想起了个事。”
“啥事?”
“去秀子家的时候,是你让贵叔给俺钱么?”
“没有啊?!”
“可是贵叔给了,说是你让给的。”
“你要了?”玉来急忙问。
“嗯,要了。说我如果不要,你会伤心的。”
“唉,真是个傻孩子。娘哪里有钱给你?”
“那——我没有花,明天我给送去。”
“不用送,送也不会要的。”
“娘,贵叔怎么对咱家这么好呢?我听振生他们说,他对别人可凶了。”
“……”
“在秀子家他说和俺爹是好朋友,所以才对咱们好的。”春儿见娘没有答上话来,又补充道,“娘,贵叔真的是俺爹的好朋友吗?他是不是在替俺爹照顾咱们?”
玉来沉吟了半晌,才用试探的口气问:“春儿,你说……你看……贵叔好不好啊?”
“好啊!”
“你看……他像不像……你的爹?”
“娘?”诧异地盯着娘,忽然就想起来梦中的情景,娘让他喊贵叔爹,但娘却再也找不见了……
“娘,你真的……要让贵叔……作俺爹?”
如果贵叔真作了自己的爹,是不是,娘就没有了?
小小的心里一阵悸动,如果认个爹连娘都没了,这个爹宁可不要。
听了儿子这近乎质问的话,玉来的脸顿时热呼呼、火辣辣的。
儿子这直截了当特别是似乎早有预料的问话,使她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那一刻的松动,似乎玷污了儿子干净的心田。
她可不知道,儿子的这早有预料,其实是一场梦。
“不……不……不要的,我只是问你他像不像……不是说他是你爹的好朋友吗?”
“不知道,”儿子坦诚回答,“不过,贵叔确实挺好的。俺要真有贵叔这样的爹,娘也不会这么受苦了。”
“唉——”
屋里一声无奈的叹气,幽远的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
……
“玉来,玉来,还没醒啊?!”
“春儿,日头照到屁股蛋子了,还睡懒觉啊?!”
连带着一阵阵的敲门声。
玉来被惊醒了。
昨夜说话时间太长了,感觉刚刚睡去。
睁眼一看,天啊!这么亮了!
玉来赶紧披衣坐了起来。
正穿衣服,就听得院门外又说话了:
“醒了么?玉来,开门啊!”
啊!又是他,昨夜那阵敲门声,估计就是他的。
玉来一听是李贵的声音,真是又气又急。
这大清早,在门外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这男人,总是这样,故意的。
心里骂着,手却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下了炕匆匆梳理了一下头发,胡乱洗了把脸。
“来了来了!”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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