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这孩子不是你的

难怪他不知道，虽然张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可是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哪里理会张氏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对女人的事，还真是个门外汉。

不过听玉来这么一嗔怪，忽然就想到，好像张氏在怀他的孩子时，也曾经吐过，而且，月事就没有了。

读书的时候，隐隐约约也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不过那时还小，兴趣不在这里，对这些知识并不上心。

难道，玉来说没来，是月事没来？

“你……有了？”小心地试探着问。

女人这几天，本来一直是强撑着情绪，让男人这一说破，忽然就撑不住了，眼泪就下来了。

一个守了七、八年的寡妇，竟然怀孕了，这真是个奇耻大辱。

虽然和李贵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都没有说破。而前院大伯哥看她的眼神，却是明显能看出刀子一样的凌厉。

有些事情也没法解释。

虽然丈夫去世那年曾被李贵强暴过，但后来一直就没有再发生过那种事。可是李贵三天两头找她，大伯哥对她有成见，也难怪。

但她的心是坦然的、敞亮的。

可是最近的这几个月，却是真有这事，而且不止一次。

春儿不在身边，李贵这德兴，想不做都不行。

而自己，也情难自禁。

如今竟然怀孕了，传出去，怎么、见人？

唉，真不该让春儿走啊！

李贵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心情。

当他从玉来的神情里确认了自己推断的正确性时，心里那个高兴……

“真的吗？玉来，是真的吗？你真的有了？”扳着女人肩膀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么说……也就是说，咱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话、语无伦次着，声音、颤抖着，手、也颤抖着，眼里还升起了一层氤氲。

但是，多年来情感所经历的波折，让李贵不敢相信。

这样的好事，竟会这么容易降临到自己头上么？

“可是，怎么可能？就那么几次。”自言自语地反复揣度。

疑惑了又疑惑，然后就摇头了，“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什么？”玉来惊颚地瞪大了眼睛，脸因为敏感和羞愤而涨得通红。

天地良心，李贵刚才的那一番自言自语并没有恶意。

也同样是天地良心，玉来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再没有别的男人了，除了死的那个。

但玉来，却分明觉得，那番话是意有所指。

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难不成，玉来除他李贵之外还偷别的男人？

此刻的玉来，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一般，霍地站了起来，奋力挣脱了那只始终握着自己的手。

“你……你……你是想赖账不成？玩也玩了，耍也耍了，然后就翻脸不认账了？……你……你们这些财主人家，果然就没有好东西！”

玉来的嘴唇哆嗦着，指着李贵的手也哆嗦着。

“玉来，你……”

李贵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失急地去捂玉来的嘴，却被玉来一巴掌打了回来。

“滚！滚出去！！”

“玉来，你先别急，听我说……”

“说什么？就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就说是我下贱的寡妇，偷野男人的？”

玉来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她太敏感了。

也不能怪她，本来就是个实诚人，又是这么特殊的身份，怀孕这件事，在那个年代，对她来说，比死都可怕。

就怕他不认账，还真的不认账了。

没等李贵接上话，玉来就又怼上了：

“还‘哪里搞错了’，哪里都没有错，是我搞错了，我偷了别的男人，与你李贵，没、关、系！”

咬牙一字一顿地沙哑了低声吼叫，脸也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

她彻底失控了，把一直以来的担心和恐惧全化成了气愤，也不知哪来的劲道，直接就把李贵推出了门口，又几步返回桌前拿起那对折的一叠钱直接就摔到了李贵的怀里。

“滚！滚出去！！”

“哐”

门板被死死地关上，还插上了门闩。

被推出了门的李贵，才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哪句话被误解了，而且这种话一定是很伤女人的心。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那一年强暴她，也没见她生气成这个样子。

“玉来，你开开门，听我把话说完。”

没动静。

“来，你开开门啊！”

还是没有动静。

正想继续拍门，就听里屋有春儿在说话：

“娘，谁在外面？”

春儿被他们的吵闹声惊醒了。

睁眼一看，娘不在炕上。

因为娘是站在外屋的，所以看不见娘的表情。

外面叫门声再次传来。

是贵叔，娘却没有开门。

于是坐起来赶紧穿衣服。

“娘，你咋不开门？”

“春儿，起来了么？快起来给我开开门！”

春儿三下五除二就穿好衣服下了炕，来到外屋走到娘的身边。

“娘，你咋不开门？”

“不开，我不开，你也不要开。”声音低沉而冷漠，却出奇得冷静。

春儿这时才看清娘的脸苍白得可怕，而且眼神也冷漠得可怕。

怎么了这是？

李贵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开门，知道再等也没用，就重重叹了口气，说：

“那，玉来我先走了，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又嘱咐春儿：“春儿，照顾好你娘。”

听着门外没了动静，玉来仍不开门，而是怔怔地回到里屋坐炕沿上发呆。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春儿也闹不懂到底这是哪一出，昨夜里还贵叔长贵叔短的，怎么睡了一夜，就成这样了？

“没事，可能有点风吹着了，歇歇就好了。”

非常平静的声音。

但是平静的背后，却是深深的恐惧。

以后怎么办？身子终是要显形的。

寡妇——孕妇；

人们嘲讽的眼神——前院大伯哥凌厉的眼神；

而这个负心的男人，又不肯认账，更谈不上负责——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

玉来抱住了头，心乱如麻。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