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我去还愿

玉来因为怀孕的事情很是恐惧，又见李贵不肯认账，内心的崩溃和挣扎真是无以复加。

但内心这种绝望后的崩溃和激烈的挣扎，春儿是看不到的。

“娘——”

孩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自己的娘。

“哦，没事春儿。”

玉来重新看向儿子。

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了，而且还能给人家放羊了，离开娘也饿不死了。

就算不再去给那一家放羊，有前院大伯收留也能够活下去了。

这些年，自己为了这个孩子能够长大成人，活得好累好累。

早在孩子爹走的那一年，就想走，但就是放不下这孩子。

特别是那个负心的男人强暴了自己后，更是一点都不想活在人世了。

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怕一旦自己走了，没人会拿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当个事。

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而且自己的爹娘也都走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

“春儿，饿不饿？你想吃点什么，娘来做饭。”

“这么早？不是吃两顿么？晚一些再做吧，现在不饿呢，娘。”

“哦，今天早点做吧，吃完了你不是说想去找振生他们玩去吗？娘正好也有事做呢。”

“吃什么都行。娘，你收拾，我烧火去。”

……

很快，玉来和春儿就吃了早饭。

“春儿，昨晚你不是说想去找振生他们玩吗？去吧。”

“可是，俺怕娘不舒服，不去了，在家陪娘吧。”

“不用，娘已经没事了，你去吧，和他们多玩一会儿，娘还有事要做。饿了回来吃饭，如果娘不在家里，就去大伯家吃。”

“那娘你去干啥？我和你一起去。”

“我去还愿。”

“还愿？还什么愿？去庙里吗？”

那时候，村上的人有什么心愿不容易实现，都好去村庙上许个愿，等愿望实现了，再去还愿。所以一说还愿，春儿就认定娘是去庙里。

“唔，不是咱村的庙，是另外一个地方。”玉来含糊其辞地说。

“哦，是仙公寨的那个吗？”春儿又问。

“唔，算是吧。”玉来胡乱答了句。

……

等春儿出去玩了，玉来就开始收拾了。

先认真地洗了把脸，然后把头发仔细地梳理了，努力做到不让有一根的乱发。

做完这一切，把压在箱子底的一件红洋布衣服找了出来，那是她和丈夫完婚时穿的嫁衣。

把当年的嫁衣穿在身上，不肥不瘦。

这些年自己的身体一点没变，还如少女时期那样细溜，如他走的时候那样匀称，这件衣服就可以作证。

虽然，身子已经脏了。

啊？身子，已经脏了……

再次洗了把脸，洗了手。

感觉还是没洗干净，换了次水再洗。

可是，还是觉得自己不干净，再洗。

一定要干干净净地去见他。

自认为打扮好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翻出给春儿做的过年的新衣服放在枕头上，那是她用亲手织的带条纹的粗棉布做成的。

东边二宽妻子给春儿做的那件衣服，玉来没拿，放在东边说春儿再去了穿。

又想了想，把挂在高处的盛干粮的篮子摘下来放到桌子上。

找出了根绳子拿着，再环顾了一圈屋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挂起了一丝惨淡的微笑。

咬了咬嘴唇，把绳子塞到了袄襟里，毅然走出门口，走到路口，然后拐向上北山的路。

李贵的家里。

张氏正在屋里给孩子们赶制过年的新衣服，就听得门“哐当”一声。

抬起头，李贵已经走进屋来，黑着张脸。

这又是谁惹着这尊神了？

放下手中的针线，皱眉，“咋了？谁惹你了？”

李贵没吱声，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皱着眉看着她。

张氏心里发毛，我没惹你吧？！

看他只是黑着脸看自己，也不说话，就走过去试了试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李贵仍然没有吱声。

“又和谁怄气了？”

还是没吱声。

“你到底怎么了？大清早连饭不吃就出去……哎？一大早你跑哪去了？”

“去玉来那儿了。”没好气地回了句。

总算是说话了。

“哦，去来姐那儿了？可是，应该高兴才对啊？”语气里似乎有酸酸的成分，“人家对你那么好。”

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脸也更黑了。

似乎是听出了话里的不友好成分，但心情不在这里，所以白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试探着问：“你们，怄气啦？”

眼底深处，好像有幸灾乐祸的精光一闪，随即又掩藏了起来。

男人还是不理，但眼神看得出，在思索什么。

“说句话好不好？究竟这是怎么了？都十来年的夫妻了，还信不过咋的？有事说出来，别闷在心里，看又闷出个好歹。”

“玉来好像是有了。”

“有？有……什么了？”女人突然明白过来，心里好难受，“是不是……有、喜、了？”

喜什么喜？女人腹诽，在心里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男人点了点头。

“真的？”女人不愿意相信。

“不确定，可是……”

女人没再说话，她得需要时间消化消化这个她认为不太好的消息。

如果这消息坐实了，自己的日子，可能就更不好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

不行，这得做点什么，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地位就这么被……

女人比男人似乎更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