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疯疯癫癫的男人,竟然还知道马齿菜的药理,而且明显是怀疑上了自己。
这下把李贵的结发妻子吓得不轻。
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
“哦,是吗?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些?”张氏眼里闪烁了一下。
又补充道:“你是说,有身孕的人不能吃吗?”
“我没那么说,这么说你是知道的。”李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不知道,知道了就不会让她吃了。”
张氏低了头,躲闪着李贵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迅速扫了李贵一眼,然后便快速垂下眼帘,再次看着自己鼻子。
“那,玉来没事吧?”女人小声问。
“没事。”男人淡淡地说。
“那就好,没事就好。”似乎是长出了口气,“我以后不再包这个包子了。”
“想吃还可以包,咱们吃没事。”
“哦。”
“文子!”李贵坐到了她身边,温声叫她。
女人心内一凛,丈夫很少这样喊她,更多的时候是连称谓都没有的“喂”。
这么反常地叫她,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氏身子不由自主地快速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警惕地和丈夫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在过去,也是没有过的。
如果心里没有鬼,怎么会抵触这么一句温情脉脉的称呼?
有件事情做实了一般,李贵不为人知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虽然如饥似渴地向往和玉来在一起,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围绕在他李贵身边的事情却有很多,哪件事,他都脱不了身,哪件事,他都得负责到底。
老人、孩子,还有眼前这个她,还有……地里的营生、生意上的来往、等等等等,都在他身上。
当年,只所以回到山里,就再没有出去,虽然有一个姑娘的牵绊,但也有老爹不让走的缘故。
老爹是极力阻拦他继续读书的。
老爹没想着让他作鸿鹄之人,最大的理想就是让他作个房檐下的燕雀。
对李贵想到北平继续读书深造的想法,老爹嗤之以鼻,庄稼人,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书能当饭吃啊?能认个名记个账本就行了。
如果不是老爹的阻拦,当初目睹了玉来和山子的婚姻,这个男人,真没准绝望之下,会毅然选择离开,奔向他那个群体,在那场亘古未有过的惊天革命中,干出一番事业来。
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了。
但是,李贵虽然不想安于燕雀,但也不是忤逆不孝之人。
况且真的还有放不下的那个姑娘。
太牵绊于儿女私情的人,虽有鸿鹄之志,却作不了鸿鹄之人。
这个男儿,就是这样。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怀不轨,但还是会投鼠忌器。
这个外刚内柔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多少有一些恻隐之心。
这个女人,是他屋里的人,给他暖被铺炕之人,况且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他们作夫妻的日子,岂止百日了啊。
这个女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良心上讲,不能说与他没有关系。
她其实和他一样,也是深陷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
她嫁给了丈夫,丈夫却不爱她。
这个女人,其实也挺不幸的。
“文子。”
“哦。”
“这辈子,跟了我,你受委屈了。”声音淡淡的。
女人,心内凛然之际,突然有些感动,此前从没听他说过这话。
“不委屈。”她低着头嗫嚅道。
“我知道你委屈,我也想把你装到心里,可是,你知道的,那里没地方了。”
“心里的地方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在你之前,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女人心里一阵的悸动。
这道理她早就懂了,但是,让男人这样毫无遮掩地说出来,还是涌动起一阵阵绝望。
“我一直是这样对你说的,如果不能容忍我有别的女人,你随时都可以走,休书我也随时都可以写,我不会霸着你;如果不走,我也会对你负责,毕竟,老人把你娶到了我身边。”
“当然,我也可以不管你同意不同意,直接一纸休书给了你。”男人语气里突然有了一种阴鸷。
女人又是一阵心悸,她知道,这个男人,这种事是做得出来的。
就算是当年病重期间,只要不犯病,他就是一个果决而严肃的男人,身上总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息。说到就会做到,就算不说,该做的,也会做到。
这也是自己爱这个男人的原因。
当然,她知道他不爱自己,他另有所爱。
他爱的,是那个贱人,那个不要脸的贱人,那个克死了自己男人,还要去抢夺别人男人的贱人。
男人犯病了,另当别论。
要么,气急败坏的,几乎要把整个世界毁灭给你看;要么,萎靡颓丧的,简直就不是男人的样子。
……
见女人不答话,李贵接着说:“只不过,我知道一纸休书,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我是不会写的。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
女人说话了,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不会走的。”
“你心里没有我,但是,我心里却是有你,心里也很小,只能装一个人。”
“当年你连夫妻之事都不和我做,我都没离开你。现在我们的儿女都这么大了,我更不会离开你。”
“你尽管在外面做你该做的事,我会替你把老人照管好,尽我作媳妇的本分。”
果然,这女人不是逆来顺受的,听着话很掏心掏肺,可是,每个字里面,却是充满了强硬。
这话原本没错。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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