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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峰:绿皮车的记忆
作者:(阳光) 张新峰

       去年在北京,朋友陪我坐着洋车“胡同一日游”,当穿行在还保持元大都时期,散发着古老韵味的南锣鼓巷雨儿胡同时,引起我注意的不是那一扇扇厚厚的黑漆木门,那一个个通透敞亮的老北京四合院,那古色古香的牌楼,还有那低门窄户的面墙上布满现代商业符号街面,使我心情兴奋不已的,是一个用“绿皮火车厢”装扮的门脸。我让车停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家门店的造型:一节墨绿色和相间带有2条黄线的火车车身,一扇浅绿色的独门和上下开启的窗户,一段熟悉平行的铁轨,一个竖起“小心火车”的标牌。

我想这家主人别具一格的设计,肯定和我一样也是对“绿皮车”独有情种吧。那时,我无心再看胡同的风景,满脑子都是“绿皮车,绿皮车”。那吐着白烟的蒸汽车,那车轮和铁轨撞击发出隆隆的轰鸣声,那一张张价格低廉的车票,那“咣咣、铛铛”的旅程……。那些隐藏在心灵的深处,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很遥远的往事了,但是我与绿皮车的情缘仿佛就在眼前……。

我的农村老家紧靠着石德铁路,“轰隆隆,轰隆隆”绿皮车火车的轰鸣声,伴随着我度过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童年、少年的时光。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记得,母亲教我认识和分辨颜色是从绿皮车开始的。虽然在冀中平原大地上遍野的庄稼,繁茂的树木都呈现出满目的翠绿,但是在四季更替的季节里,秋天来了,那萧瑟秋风将田野扫涤的一望无垠。冬天,那落叶的树木、枯枝在凛冽严寒中,静默,屹立。每到这个季节,在仓皇的天底下,在荒秃的原野上,只有那绿皮火车犹如是一条绿色的长龙,周而复始,吟唱着单调的音符,不知疲倦的穿行大地上,给这萧条的季节里点缀和增添了一抹生机。着直至今天,说道绿色,映在脑海里还是那墨绿色的客车车厢的颜色。

抹不去对绿皮车的记忆,还有自我上小学时,伴我起居,唤我起床的,也是绿皮客车正点经过村庄的时间。那个年代农户人家很少有个钟表,庄户人家日复一日,与日厮守,望日兴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过客车了,该起来了”。母亲边说边掀开被子,督促我着穿衣。我嘟囔着,还有点埋怨着讨厌的客车,天天在这个时刻客车“轰隆隆”地吵醒我,惊了我贪睡的少年梦,盼着学校快快放暑假,一睡睡到个自然醒。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这每天早晨大约7点半左右客车正点经过这里,那是石家庄开往德州的列车。还是这趟列车,当天12点左右从德州返回时经过村庄时,我们放学了。每每这时,小伙伴撒疯似的说笑打闹着回家了,我却伫立着学校操场前默默凝视着飞驶的绿皮客车。看那列车上坐在窗户边穿着或时尚或简洁或朴素……面目表情上谈笑风生各异的人儿,看那在车厢内穿行、晃动行走的大人、孩子,看那穿着一身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

“我一定要远行,坐一次绿皮车”。那是我当时立下的目标,或者说是儿时最奢侈而又高不可攀的梦想。当我把我的这个愿望告诉母亲时,母亲说:“咱庄户人家没啥事,哪有闲钱买票坐火车啊”。后来,母亲在我的软磨下终于答应我的要求:“等邻居家在北京上学的轩哥歇完暑假返校时,让他带你去趟北京吧。”那时,我高兴极了,跳啊,蹦啊,好像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不过那来回的火车票钱,你要自己挣的,学校放了暑假你不要贪玩了,去砍草,有人来收干青草,一斤干草三分钱,攒够了车费你就去”母亲又说。

为了实现坐趟火车的目标,那个年代,我可能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勤工俭学”挣钱的少年。那年暑假期间,一个小的男孩整日与竹筐、镰刀相伴,不知疲倦的在田埂、在路旁、在庄稼地里,挥动镰刀,装进竹筐里不仅仅是一把把青草,也装进了他即将梦想成真的愿望。就这样,在暑假还没结束,我收获了近1000多斤的青草,青草晒干后换来可以坐火车的钞票。在剩下的日子里,我天天企盼着轩哥返京的归程。

终于等来了轩哥回京的时刻,那天上午,在火车站轩哥给我买了张清凉店到北京,一块七毛钱小孩票。在长长的站台上,我翘首望着,盼那绿色的长龙快快到来。

来了,来了。“呜……”拖着长鸣着汽笛,冒着白色雾气的庞然大物呼啸着冲过来,身体被一股气流的猛烈的冲撞着,铁轨连同枕木起伏着,大地微微颤抖着,当那“哐当、哐当”节奏慢慢地消失了,客车停了下来。

登上客车,好在车上有许多空位,我和轩哥临窗而坐。列车缓缓地开动了,我兴奋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好奇的观望着那车顶上摇头摆动的电扇,车上部两侧那悬挂着的,装满大包小包的行李架,那上下来开启的双层窗户,还有那绿色的窗帘、木质长条的座椅和靠背……。

“哪位旅客喝水”。伴随着列车广播欢快的音乐声,列车员提着一把大号的的铝壶,壶上带有一个红色的铁路标志,她和蔼的给旅客倒水。这时,打牌的、嗑瓜子的、看书的都停下来纷纷递过水杯。一位打瞌睡的睁开朦胧的眼睛,慌忙的找水杯。“别急,”列车员微笑着说。

那时,客车缓慢的行驶速度,我让轩哥提起两扇沉重的窗户,车外自然的凉风和田野上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沿途每一道风景都映入我的眼帘,那不知名的村庄,那在田间辛劳耕作的农民,那在路基下放牛、放羊的少年……,一幕幕的画面是那么的熟悉。这些早已扎根我心头的情景,还没我来得急回味,瞬间便消退在视野里。

那时,火车行走还是单行道,客车在每个车站它都停下来。绿皮火车像是一头默默无闻,忍辱负重的耕牛,匍匐在蜿蜒的铁路上。绿皮车更像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每个站它总是准时、殷勤地停下来,抚慰着所有起眼或不起眼的站台,张开双臂拥抱和亲吻她的亲人。

那时,绿皮车基本上是国人唯一的出行工具,它给来来往往或上学或工作或探亲或访友或谋生……出行的人们提供了莫大的方便。现在想来,难怪绿皮车退役了,那么多的人对它无限的眷恋,留恋和对那段峥嵘岁月,人们纷纷与绿皮车合影留念、依依惜别、更有甚者潸然泪……。这一幕幕惆怅感人的画面,让几代国人都释放对绿皮车的缅怀。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坐过一种橘红色的25型客车,它时速160公里。在快节奏的当今社会,我还坐过动车、高铁,和谐号动车、复兴号高铁,流线型的车身犹如一道闪电,能以200—300多公里时速度奔驰骋。虽然这些列车快捷、舒适,但是,却找不到半个多世纪前,一个青涩少年曾自费做绿皮车北京的旅游,那种的安然和惬意,直至现在每当我坐火车时,至今是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乘坐的“绿皮车”的情景,那不紧不慢、摇晃的节奏,摇出一代又一代人的乐趣和梦想,摇出无数旅人喜悦、惊奇、艳遇、邂逅、酸楚、忧伤……的故事。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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