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秀子去哪了
众人吃了饭,春生望了望小东屋,就又领着大伙下地了。
秀子娘和帮厨拾掇完毕,靠给帮厨喂猪、鸡,然后冲东屋喊道:“秀子,到屋来,做点营生活。”
秀子听娘叫她,就从自己的小东屋里出来,走进正屋的东里间。
母亲正摆弄着一大块白粗布,看秀子进来了,说:“秀子,来,这两天先别干别的营生,给你春生哥做一身换季的衣服。你先拿去浆洗一下,晒干后我给裁裁啊。”
见秀子板着脸没有吱声,秀子娘就又问:“你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啊?要不,你先歇着,我洗算了,等晒上了我和你去找先生看看,看是上火了还是风吹着了。”
“不用了,娘,我没病,我洗吧。”
秀子木然地拿起炕上娘扯好的白粗布回到了自己的小东屋。她心里清楚,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给他做针线了。
想想自己一直和他那么要好,都好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昨天夜里还差点把身子都给了他,他却那么狠心地一甩手要走……秀子心里一阵难过,扑到炕上又呜呜地闷哭起来。
这个小哥哥,平时对她那么温柔体贴,怎么现在这么没心没肺了呢?
从没想过他还有走的一天,就想着他会一直在他们家住一辈子。
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分开。
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
又过了几天,早晨。
春生收拾好包袱,也没有什么,就几身换洗的衣服和平时用的洗漱用品。
那个时候,虽然农村基本上还看不到牙刷牙膏之类的洗漱用品,但城里是有的。
艮福回来用的时候,让春生看到了。
看着春生艳羡的样子,艮福再回来时就给春生和秀子各带回来一套。
艮福还告诉他,如果牙膏用完了一时又买不到,可以用牙刷沾上点散盐用,也会把牙刷干净。
春生是个爱干净的人,特别是在秀子面前。
有了这东西,自然喜欢得不得了,宝贝一样带在身边,平时偶尔回老家几天,也会带在身边,此时将一去不返,自然更得带走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到北屋辞行。
“这就走啊?”二宽看到他手里的包袱,问。
“嗯,早点走吧,路远。”
“给,带上这个,回去讨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二宽说着递过来一个不大却有些份量的袋子。
春生看着,知道是钱财之类的东西,心里一阵刺痛——东家用这东西,就把自己和秀子的未来,给买断了吗?
是的,二宽思来想去,不想因为这个在春生那里落下人情,他要把春生拒绝得一点渣渣都不剩。
只好忍痛割肉。
春生眼圈红了,他好心灰意冷,用手把袋子推了回去,“唉,大伯,这东西,我不要了。”
我在这里,不是为了这种东西,我是为了自己的心。
“拿着,一定要拿着。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在这里,干点什么,也比这强。你知道,大伯的家底也不是太殷实,这些……虽然不多,但是大伯大娘的心意。回去后,修房盖屋、娶妻生子,哪一样都离不开……你别嫌少。”
“就是,拿着吧,就算是这么多年的工钱。”二宽妻也忍不住说。
二宽瞪了妻子一眼,低下了头——
他董二宽,不是很薄气的人,但摊上这么个婆娘,觉得有时候,真的是挺没面子。
这女人,还工钱?较起真来,这点钱,够干什么?
春生沉默了一下,终还是接过了那代表着他这么多年薪酬的小布袋。
二宽妻又去里屋拿出来一身土布衣裤。
已经不是先前的那种棉白色了,上衣是原始的白,裤子却是秀子做好后,用了红土染成了土黄色。
那时候,庄稼人的衣服,没有太丰富的颜色,冬天衣服颜色比较深,一般用锅底灰染成灰黑色;夏天衣服颜色浅,则是用红土或是绿叶染成土黄色或黄绿色。
“给,带上这个,回家之后换换季。”
“哎呀,不用了大娘,我有的穿,留着给大伯穿吧。”
“这就是给你做的,你大伯身子宽、穿不上。在咱这儿也没别的好给你,这身粗布衣服,是秀子这两天给你赶做出来的,是大伯大娘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春生一听说是秀子做出来的,心里一热,捧过了衣服,像捧着秀子的心。
“秀子哪去了?怎么一直没见她?”春生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一边解开包袱把衣服和那一小袋东西放进去。
一起来就开始注意她了,一直到现在都要走了,都没看见她。
“就是啊,吃饭的时候她还在东屋呢,谁知道那丫头片子又疯哪去了。这几天她们一帮的一个女孩子从婆家回来了,准又跑她家玩去了。”二宽妻也漫不经心地说。
春生今天要走,秀子是知道的。
可是,从早起至到现在,都要走了,她连个影子都不肯让自己瞧见。
连送一送,都不肯么?
“想跟她说一声也不成了,大伯大娘替我向秀子辞个行吧。”
春生心里有些酸涩,一边故作轻松地说,一边向门口走去。
期望着一到院里,就会看到秀子就在院里等着。
但是,院里还是没有秀子。
心里的酸涩变成了刺痛,春生猜测,这可能是东家两口子借故把秀子支了出去。
不然,秀子不能这样无情。
二宽和妻子,还有刚吃了饭还没出门,等着送走春生再下地的伙计们,一齐将春生送到门口。
独独……没有秀子。
他又四下望了望,期望秀子突然从某个方向跑回来。
但是,没有。
春生的心像是被钝刀子割锯着,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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