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凄凉的家

春生被秀子折腾的头大，只好带着秀子又回到了刚刚被扔到身后的那个小村落。

刚刚还发誓再不回这个村子呢。

可他不能把秀子扔到半路上啊。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没志气。

一边走，一边哄秀子。

最后达成新的协议，看着秀子进了家门，他再走。

不过，作为对秀子的补偿，以后，每年都要来看她至少两次，直到她能够跟着他走。

从此，就为了与秀子的这个约定，每年的端午节和中秋节这几天，从龙山脚下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到华北平原腹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其间就会奔走着一个少年。

这一走，就是几年。

当然，这是后话。

太阳还没有落山，春生就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毕竟是夏日，天长得很。

路上，春生还犹豫着，是直接去县城，还是回家？

从秀子他们村去往贵叔开铺子的县城，小半天就到了（秀子他们村和春生所在的小山村分属两个县治）。

但要回小山村，大半天也到不了。

三地之间，基本上是个等腰三角形，而秀子家和春生家之间，是这个等腰三角形最长的那个底边。

犹豫再三，春生还是决定回家。

这一路走来，他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把房子翻盖了。

他春生可不是随便就立誓的人。

都向秀子立下毒誓了，肯定得娶秀子啊。

而那个小山村，才是他春生的所在。

城里，尽管有他的母亲，但那不是他的家。

他得把那个古怪精灵的小姑娘娶到自己的家里才对啊。

他赵春生，不可能让那个女孩子，住在黑洞般的旧房里，或者，寄居到别人的屋檐下。

春生只比秀子大两岁，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在秀子面前是个成年人。

而秀子，依旧是那个刁钻搞怪的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时不时任性地将他捉弄一番，弄得他哭笑不得。

那个小姑娘知道，便是再怎么捉弄他，他也不舍得怎么着她。

回到家里，果然，街门锁着，家里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母亲在县城。

春生就到了前院他大伯家拿钥匙。

大伯没在家，于是春生就问大娘这一阵他娘回来过没有。

大娘告诉他，还是端午的时候，他娘回来看了看他们，送回来些粽子，住了两天，就回城里了。

从端午到现在，时间还不太长，没回来过。

春生听了，也没多说话，默默地拿了钥匙回去开门。

大娘自然陪着他过来了。

开了门，看着满院满屋的灰尘，一些地方还结了蛛网，春生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在秀子家做过的一个梦——娘让他喊贵叔爹，娘却哪里也找不见了——如果认贵叔做了爹，是不是，娘就没了？

如今，娘，果然……不再在这里了，已经好多年了。

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喊过贵叔为爹。

不愿意让大娘窥见自己的心情，春生强打精神对大娘说：“大娘，您过去吧，我简单把屋里收拾一下。您看，到处是土。”

“春儿，我和你一块收拾吧。”大娘似乎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孩子心里的孤苦和凄怆。

“不用，大娘，这点活，还不够我一个人干的，您快过去吧，天也不早了，早点做饭吧。”

“哦，那好，你收拾完了就过来吃饭啊。”

怕春生不来，大娘又叮嘱一句，“等你吃饭啊春儿！”

“嗯，大娘，我知道了，您去吧。”

……

等伯母走了，春生找了个小板凳，坐到院里，双手捂住了脸。

只剩了一个人，心里的控制便不再有，眼泪便如启了封印般，不听话地扑簌簌流了下来。

此次向东家提出离开，东家一句诚意挽留的话都没有，可见，东家是不想留他了。估计，就算他不提出要走，不定哪一天，也会被撵走的。

被迫离开了那个姑娘，家里又是这个样子，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那个失落、那个五味杂陈……

简单收拾了一下，能凑合住人了，春生就出门往贵叔家走去。

不知道贵叔是在城里，还是在家。

来到了东大门里，样子还是先前的那个样子，不过是比先前萧条了不少。

先前，这家里除了半夜休眠了，每天都人来人往的。如今，静悄悄的，没人一样。

这些年，李贵把精力主要放在了城里的生意上，老人也在城里住，孩子们在城里上学。

家里，就李贵的结发妻子张氏维持着日子。

李贵两头顾着，他不愿意亏待玉来，但也不能太冷落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农活忙了，他就会回来住。

张氏一看是春生，很热情地招呼道：“春儿回来啦！”

“嗯，婶子，我回来了。”

“还走吗？这次住几天？”

“不走了，婶子。我叔在家吗？”

“在呢，这不，也是麦收刚回来的。”

“哦，我想见见叔叔。”

“这会儿不在家，说是去找你大伯商量种地的事呢，想让你大伯多种点黑豆，说城里找这个的挺多。”

“可是，我在大伯家没见到叔叔啊？”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甭管他们了，怎么一会儿还不回来啊？你先歇着，我去做饭，一会儿在婶子这儿吃饭啊。”

“不用了，婶子，我知道叔叔在家就行。我先家里收拾去了，好长时间不住人了，到处是土。”

“既然不走了，明天也能收拾的，这么大老远的回来，挺累的，你就在这儿歇着，很快饭就中了。”

“婶子，我还是回去吧，大娘那里给做着饭呢。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以后我再过来吃婶子做的饭。”

“那也好，一会儿你叔回来了我告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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