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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小麦
作者:董青军

                                                            

       大约每年都是这样,农历五月初,家乡的小麦就熟了


       中午,站在村头远眺,十里麦浪一片金黄,毒辣辣的阳光从万丈高空倾泻下来。原野出奇的宁静,几个小鸟像调皮的孩童,不知酷热,在远远的天空下飞来飞去。点种回来的红姑娘,急匆匆走在被麦浪淹没的田埂上,整个画面色调明快,充满了浓厚的乡土气息。

       此时的父亲,胡须早已密密麻麻长满脸庞。小院的老椿树下,父亲边抽烟边磨镰刀,嘴里自言自语地盘算,家里需要几把镰刀,镰刀要快,要好使!母亲则在灶房里鼓捣着刚刚买回的蒜薹,计划着早已腌好的鸡蛋,或者埋怨那只不下蛋的老麻鸡,吃的欢,不做活!

      天没有亮,我就撵着父亲下地割麦子。父亲前边割小麦,我在后边下麦腰。父亲说,割麦子需要力气,下麦腰更需要技术。父亲放下镰刀给我示范,我照着父亲的样子,双手连根拔掉一把麦子,两手平分两撮,然后,两撮麦子在麦穗下面交叉重叠,一拧,一条腰子就好了。这看似轻松有趣的劳动,让快乐刹时涌上我的心窝。

      此时,大地金黄的景致上又镀上一层朝霞,麦梢披上了霞光,那颗青春的柳树披上了霞光,远处赶来送饭的母亲披上了霞光,田野上三三五五忙碌的人们都沉醉在丰收的喜悦里!

       几天后,麦子收割完毕,要拉小麦了。乡间的小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吆喝牲口的声音,打招呼的声音,“吱吱扭扭”的驴车、马车、牛车、独轮车车轮的声音混为一体,天、地、人和谐共生又高度地释放着他(它)们各自的灵性。

     欢快的日子往往要有插曲。有一次,我赶车赶翻了,把小麦的籽粒弄了满地,遭到了父亲的严厉训质。原来拉小麦得有诀窍,首先要赶在早晨有露水的时候装车,其次要保持前重后轻,第三点,并排两层后要压心。多年后,父亲的训质最终把我锤炼一个赶车的能手。

        小麦拉到麦场,打场, 扬场就成了收小麦的最后一道关口,这时不遭雨天,就算是庄稼人的福分了!

        我家的麦场建在一座高高的沙岗上,是和十几户邻居共建共用的。打场都用小型四轮拖拉机碾场。因为四轮拖拉机当时是稀见物,所以,父亲和邻居前天夜里要和人家排号定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和我用铁叉摊开小麦。

         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风是那样的清,真是难的好日子。中午时分,麦场几家邻居在麦场南边大杨树下的水缸边先是抽烟,然后拿出各自的午饭,互相品尝,笑声和着远处大地波浪似的热气,让空旷的沙岗有了和平时不一般的味道!

         吃过午饭,拖拉机带着石碾碾好了麦子,紧接着,父亲和我挑场,最后把小麦堆好。父亲扬场是好把式,父亲扬场用木锹,风急时,扬场的高度要低些,反之,要把木锹冲向天空。一般情况下,早起风大,太阳落山则风要渐停,父亲要在太阳落山前,赶紧把小麦杨干净。有时,碾好场,整天无风,父亲就趁着月光夜间有风加班扬场,那时,小麦就是父亲眼里的金子。父亲为了我们有粮吃,有饭吃,他尝尽了很多的辛苦!

        曾记得,一九八六年那年,小麦收罢后,连续七天阴雨连绵。每天早起晴天,我和父亲摊场,中午阴天下雨。七天七次摊场,堆场,强力的劳动强度,我的手掌打起了血泡,直到很后来,我们才碾好场,收了小麦,但是小麦已经发霉。到粮站交公粮,也是连续两次,都被检验员拒检拒收。好歹,当村支书的大爷找到粮站说明缘由,才以等外的价格收购。那年,我们全家吃了一年的霉变的小麦,蒸出的馒头粘口,常常还有些苦涩的味道。

        收小麦,虽然现在是很轻松的事,根本不存在有变质的麦子出现,吃的都是买来的雪白的面粉,甚至买馒头吃;但是这过去的记忆,越是苦,越是难,越是让我感到珍贵和难忘,越是让我感到她的甜蜜和幸福!


【责任编辑  卧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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