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谁说与我没关系
见没了他们的目标,几个伪军就往修场的这边走来。
“喂,干活的,你们看见没看见有人从这里跑过?”
春生一听这些人问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大伯、明明哥,你们,可千万千万别多嘴啊!
在场的赵大伯刚刚颇有定力,是因为他觉得那场仗与他们自己没有关系,可是眼见着春生这个惹事的小子,把他们这几个局外人硬生生给拽了进来,原来的那种定力便荡然无存了。
此时赵大伯和春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看杨光耀,只假装没听见对方问话,低了头不停干活。
“是聋啦还是哑啦?没见问你们话吗?”一个鸭子嗓的伪军叫道。
春生见大伯和春明都不言语,松了口气,就怕他们把杨县长指认出来。
春生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他们,“你们,是在问我们吗?”
“是啊,你们看没看见一个拿枪的人从这里跑过?”另一个面目看上去比较和善的接上了话。
“拿枪的人?没注意,倒是刚有个人从这里跑过去了,拿没拿枪没注意。”春生说。
“看见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哦,这倒也没太注意,好像是往那边跑了吧?是不是进村了我不知道。”春生往南边的方向呶了呶嘴。
那个鸭子嗓骂了句,“妈的,跑得挺快,追!”
……
春生见几个伪军跑远了,赶紧从麦秸堆里抽出手枪和衣服交给老杨,并顺手从老杨头上摘下自己的草帽戴上,使了个眼色,“这位大哥,你快走吧。”
老杨会意地点了点头,“好,谢谢大兄弟了。”说罢利索地脱下春生的衣服还给春生,然后迅速往伪军去的相反方向跑去。
几个人这才长出了口气。
赵大伯心有余悸,“好小子,胆子不小啊?!”
“咳,我也吓得不行。”春生擦了把头上的汗,是真吓得不行。
“吓得不行你还救,又不认识。这不找事吗?”赵大伯口气里很有些埋怨的成分
“可是,人家是替咱打鬼子的,不救怎么行?”春生同样心有余悸,但还是嘴硬。
“替咱打鬼子?他替咱打什么鬼子……鬼子?谁是鬼子?”赵大伯好奇地看着春生。
“这不明摆着吗?他要不是打鬼子的,那伙人追他干嘛?”突然觉得有些失言,春生愣了愣,“谁是鬼子?洋兵不是鬼子吗?”
“你怎么知道洋兵是鬼子?”
是啊,鬼子这个称呼,在这里人们还没有听说过。
“咳——”春生脑袋瓜转了两转,“我媳妇他们那里,都叫洋兵是鬼子。”
“可是,他打不打洋兵,与咱有啥关系?我跟你说春儿,以后,少管这些闲事知道不?那洋兵也没长你也没短你,打不打洋兵,碍你蛋疼啊?”赵大伯板着脸唬了春生几句。
这就是当时这一带老百姓对抗日的态度。
抗战刚开始的时候,普通老百姓就这样。
还没有被侵略者糟害的时候,谁都不认为这抗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江伍上次历险,一天一夜几乎滴水粒米未进的原因。
在当时这样的山旮旯里,没有人会自觉地去帮助一个,在他们看来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实际却是在为他们、为家国舍生忘死拼命的觉者。
群众基础,确实是太差了。
大清帝国积贫积弱太久。
百姓又被所谓的封建正统愚昧麻痹着,朝廷生恐他们明智而觉醒。
普通百姓,甚至连个读书认字的权力和意识都没有,又哪里懂得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
好不容易有民国了,但军阀们光忙着混战圈地盘了,谁肯理会让百姓明智和觉醒的事情?
不过,当赵大伯说出刚才那番话时,春生不干了。
“谁说与我没关系?”
春生立时跟大伯较上劲了,“你不知道啊大伯?我丈人丈母都是洋兵给害死的。别人管不管我管不着,反正,只要是打鬼子的,就是在替秀子报仇,我肯定是要管的。”
哦,对,可不是嘛,自己的侄媳妇是和洋兵有仇的。赵大伯突然想了起来。
可是……
“可是,春儿,”春明戏谑地说,“要不是人家洋兵把你丈人丈母杀了,你还娶不上秀子呢。”
“我靠,明明你这叫什么混账话?你怎么知道有我丈人丈母我就娶不上秀子?就算有我丈人丈母,秀子也一定会跟我的我给你说。再说了,我娶上娶不上秀子,和他们杀了人家秀子的爹娘不是一码事好不好?”
话说虽然春明比春生大一点,但一直在一起和振生他们滚打摸爬地长大,春生还真没叫哥的习惯,这家伙总是直呼春明的乳名。
对春生的不礼貌,春明倒也不介意,他担忧地说,“可是,我觉得春儿你今天做的这事真有点玄。”
“玄什么?”春生不解。
“别再让人给你捅出去。”
“捅出去?谁捅?是你捅?还是大伯捅?我们这里,还有什么人?”春生瞪大了眼睛。
“我和你大伯肯定不会,就怕别人看见了,那就保不准了。”
“我靠,谁看见了,这周围,还有谁?”
春生吃惊地四下看了看,这周围,还有别人?
“春儿,你哥刚才说的有道理啊,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愣怔了,万一让人知道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被春生呛呛了两句、一直觉得有些理亏而沉默不语的赵大伯,一说话就说了句很糟心的话。
呸、呸!
乌鸦嘴!乌鸦嘴!
可是,再呸呸,也没用了。
这次,还真让这爷俩的乌鸦嘴说中了。
春生,因为这件事,当天下午就让人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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