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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令人迷茫的森林
作者:邢红霞

 

初次听说村上春树,是在2012年。那年,他又一次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众多的“村上迷”们叹息声一片。连续九年啊,一个人该有多大的的实力才可以连续九年入围诺贝尔文学奖。于我来说,这是一次迟到的阅读。在近知天命之年,才读到这本青春恋爱小说—《挪威的森林》,但更利于我用一颗历练过的心灵去理解作品。。

由于国情、传统文化、受教育经历等方面的不同,初读,有些东西令人费解。待合上书本,细细思忖,却品出一些特有的味道。

死亡,是人最终要直面的,而这部小说中呈现的死亡,特别是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的非正常死亡,是令人揪心的。木月的死令人匪夷所思。他在车库里,用汽车排出的废气结束了自己年仅十七岁的生命。他的死是个谜,因为在他死去前夜还跟我一起玩了桌球,而我,并没有觉出他有什么异样。至于死前他有着怎样的心理历程,他因何而死,成了留给世人一个难解的迷。十七岁,一个花骨朵般的年龄,直子的姐姐也是死在十七岁。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子选择上吊的方式与世界告别,让人扼腕叹息。不能不说,没有任何征兆的告别是最令人痛惜的。细分析之,是她的优秀,是她不得不有的坚强,是她没有引起家人警觉的精神疾患,引诱她走上了不归路。跟姐姐如出一辙的是直子的死。她在恋人木月死后,就陷入了一种心理障碍中,作为木月的好友,渡边企图用爱和责任挽救直子,岂料虽竭尽全力,甚至要求直子出院和他一起生活,可直子的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在“阿美寮”的森林中以和姐姐同样的姿态终结了自己二十一岁的生命。初美是小说中一个着墨不多,有着美好天性的女子。她真心爱着永泽,却被永泽弃之如敝履,也许是对爱情的失望,也许是对现有生活的无望,她在同另一个男人婚后自尽。所以说,小说既是死者的安魂曲,又是青春的墓志铭。同时死又给生者留下了只有要通过死才能够学到和体会到的东西。渡边通过木月的死,得知“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通过直子的死,明白任何哲理都不可能治愈失去所爱之人造成的悲伤,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从悲哀中挣脱出来。

在各种死面前,渡边逐渐成长起来。可以说,死,是成长或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一个代价。

在整个小说中,一个个如花生命的凋谢,让人在惋惜的同时,引人思考。这就不得不提到小说的写作背景。在20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并没有带来精神上的复苏,而是造成人们精神世界的严重失衡。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减少,心理距离拉大。生活在都市的人们像无根的浮萍,孤独、虚无、失落,无怪乎直子姐妹两个会同时患上抑郁症,无怪乎那些本该蓬蓬勃勃的生命会想到死。他们被社会,被身边的人所遗弃,没有温暖,没有信心,没有希望,心底一片荒漠,便只能用死来解脱。死,也许是这些还未真正享受过生活乐趣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们对抗世界的无奈的一种方式。

其次是性与爱。村上春树在这部小说的创作中,一改往日的创作文风,采用了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展示了日本六十年代经济高涨时期,大部分青少年青春期的孤独寂寞,凄迷哀婉的精神状态。它几乎包含了所有的青春元素,连带与孤独,开朗与感伤,追求与失落,坚定与彷徨,纯情与放荡,无奈与救赎,忏悔与迷惘----。青春离不开爱。木月和直子,渡边和直子,渡边和绿子,永泽和初美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关于爱的故事,都明显带有成长期的种种特征。木月和直子,都深爱对方,但却未能身心合一,这也许是造成直子后来患有心理疾病的重要原因,爱自己所爱,却不能给对方所有。相反,直子与渡边未必真爱,但却能享受两性的快乐,性与爱的分离,成了直子一个解不开的心结,而青春期特有的敏感和孤独得不到宣泄和释放,造成了直子自杀的悲剧。渡边一边贪恋着直子,一边又“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的绿子交往,爱所不能,欲所不能,渡边成为当时处于彷

徨和迷惘期的日本青少年的一个缩影。娴静、理智、幽默、善良的初美全身心地爱着永泽,而向往着社会更高更远处的永泽,却不加珍惜,同时内心的空洞饥饿感又使他不停地与别的女孩厮混,可以说,永泽是杀害初美的直接凶手。在这些人物的关系中,有爱的纯真,如木月和直子的爱与被爱,如初美对永泽因为爱而生出的一次次容忍,绿子对渡边因为直子的存在而有的等待。同时,又充斥着性的糜烂。如渡边与直子,渡边与直子的朋友玲子,渡边与绿子,甚至与陌生的街头女子,受着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影响的我不能理解渡边的这些行为。村上反复强调这是一篇现实主义作品,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性与爱就如同穿衣和吃饭一样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只不过我们平时刻意地掩盖了性,而在作品中,村上以现实主义手法还原了真相。

关于人物,于我印象最深的是渡边。他的责任心在整个隐晦的故事中,令人眼前一亮。他对直子,是真爱,更多的是责任。在他的好朋友木月自杀后的一年后,他与直子偶遇。这个女孩儿的落寞情绪唤起了他内心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于是,他几乎时刻不停地跟在直子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散步,试图挽救他如灰的心。在直子住进一个叫“阿美寮”的精神疗养院后,他写信安慰,并几次探望,并在直子精神状况严重时,做好了跟他一起生活的准备。作为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青年人,特别是在当时那样的社会环境中,他能有这样的行为,确实难能可贵。包括对初美,当及其不负责任的永泽接二连三戏弄初美时,渡边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并在初美自杀后,与永泽断绝了往来。渡边对绿子,在绿子父亲生病住院时,他替她照顾,为她的生活着想。从某一个层面来说,渡边是众多正在堕落者、迷惘着、空虚着的青少年中,闪烁着人性光辉的人的代表。永泽是又一类人物的典型。他有着令人敬仰的能看透一切事物的能力。他认为世人辛辛苦苦地忙个没完是劳动,而非努力。他告诉渡边,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谈及理想,他说人生无需那种东西,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行为规范。他想做绅士:所做的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在爱情上,他选择成为精英,而放弃了这位有着不易被发现却又能深深打动人的魅力的女子。他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匍匐于人生,以一个矛盾体存在着。直子,是小说贯穿于始终的一个悲剧性人物。他的语言是少有的,简单的。木月曾经给他的生活带来美好,但同时自己又因为不能给自己爱的人所有而苦恼。此愁未去,木月已先走。她的精神世界严重失衡,被迫住进精神疗养院,而渡边的关怀并未温暖她渐失去希望的心。最终,在旁边的人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选择了在疗养院的一处森林结束了生命。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森林。不难判断,有的绿意葳蕤,有的枝零叶落。不管怎样,希望每个人都静静守候属于自己的那片森林,静等心灵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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