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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逃亡,布尔加科夫剧作集》感悟 / 张国强
作者:张国强

       《逃亡,布尔加科夫剧作集》在布尔加科夫的笔下,历来被骂作嗜血禽兽的“反动派”,和被歌颂为“伟大正确”的正面人物,都被还原为历史上有血有肉的人。他的作品,既写出了白卫军军官、怀旧贵族、温和知识分子,面对革命的巨大风潮,感到的迷茫和痛苦、眷恋和彷徨;也披露了表面冠冕堂皇的“模范裁缝作坊”,私底下却是赌徒和官员狂欢作乐、灯红酒绿,甚至谋财害命之所;既讽刺为了贴合“思想正确”,不惜张冠李戴、胡编乱改的荒唐剧本,最后竟获得官员的批准和表扬;也惋惜有着伟大心灵和才能的艺术家,其成就和灭亡却始终攥在权力的指掌。而剧作《巴统》更是引起了巨大争议…浙江文艺出版社的这本《逃亡》收录的这七部戏剧为文学爱好者了解布尔加科夫艺术世界提供很好的范本,也为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布尔加科夫生作品继承俄罗斯传统文学,根植于厚重的现实主义。与热情向上歌颂理想的“革命主义”文学互不相容,他的作品中荒诞、象征、讽刺的表现手法,与其幽默而不失从容的语言风格相得益彰。在他的小说中,深刻的哲理内涵与惊人的艺术相结合,真实与虚幻交织,合理与荒诞并存,梦幻与现实融为一体,被认为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鼻祖。这就造就了他生前大部分作品受到严厉的抨击,被禁止出版或公演的原因。用布尔加科夫话来形容,“如果使文学去适应把个人生活安排得更为舒适、富有的需要,这样的文学便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勾当了。”

       《土尔宾一家》是莫斯科艺术剧院的经典老牌话剧,这部剧改编自他的小说《白卫军》。背景发生在基辅,从1918年冬天到1919年春天的短短几个月,军官阶层的土尔宾一家在经过混乱的政局之后,最终迎接了布尔什维克的到来。故事的主人公阿列克谢以及弟弟尼科尔卡等人都是乌克兰内战时期效忠由德国扶植的“西乌克兰”傀儡政权的守护者,他们坚定地站在政权首领盖特曼这一边。然而在反对派彼得留拉开始攻入基辅时,一切都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一位塔里别尔格总参谋部上校,嗅到盖特曼政权要垮台的味道,抛下自己的妻子叶莲娜,凭借私人关系坐上了开往德国的火车。丈夫在临走之前,非但不想携妻子一起走,还警告妻子不准在他不在的时间内出轨,剧作将塔里别尔格的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刻画的十分到位。在丈夫塔里别尔格走后不久,随着时局发生改变,叶莲娜意识到他的丈夫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最后决定嫁给一直追求她的盖特曼私人副官舍尔文斯基。当最后一幕,布尔什维克攻入故事的发生地基辅时,叶莲娜的丈夫也终于从德国赶了回来,这时的叶莲娜却早已对丈夫心灰意冷,并决意与这个自私的丈夫离婚。在构建《土尔宾一家》中上上下下的人物关系时,布尔加科夫还在本剧中刻画了作为傀儡执政权首领的盖特曼眼见战事不妙,不无滑稽地乔装成德国军官,坐上火车逃德国。然而他的手下们却一片赤胆忠心,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更把告诉他们真相的炮兵上校——本剧主人公之一阿列克谢斥之为“叛徒”。剧中借阿列克谢之口直斥了这场战争的荒谬和无意义:“我的朋友们,不但没人可保卫,甚至连指挥我们的人都没有了……我不领你们去,因为我不会参加这场闹剧,而你们--将为这场闹剧付出血的代价,而且是毫无意义地付出”彼得留拉赶走了德国军队和盖特曼,而红军又赶走了彼得留拉。土尔宾一家的人们最终厌倦了,剧终的时候尼科尔卡说红军的到来是“一出崭新历史剧的伟大序幕”,而斯图津斯基说“对有些人来说——是序幕,对我来说——是尾声”。这句话作为全剧最后一句台词,凸显的不仅仅是斯图津斯基个人命运的不确定性,更是众多俄国平民在面临一个崭新时代时,出现的犹疑和困惑。在时代风潮巨变之下,有人成了狡黠的投机分子,有的人在新秩序面前彷徨无措,陷入虚无,有人却死死坚守一个逝去时代的价值观念

       《逃亡,布尔加科夫剧作集》的故事发生在1920年10月俄国国内战争期间,通过《卓伊卡的住宅》《紫红色岛屿》《巴统》等“七部”荒诞而合理、梦幻又现实、滑稽中夹杂讽刺的戏剧杰作。《逃亡》和《伊凡•瓦西里耶维奇》是这七部剧作中形式上不那么现实主义的作品,前者由彼此互相关联而又相对独立的八个梦境组成,昔日镇压革命的刽子手在面临失败的结局后,就开始噩梦连连,不断地在世界各地逃亡,心智饱受摧残,最后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只能以死解脱。而《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则借用“穿越梗”,让主人公从苏联时代穿越回到伊凡雷帝时期的俄国,将两个时代进行了微妙的勾连和对比。在剧作结构方面,《逃亡》以男女主人公彼得堡某大学副教授戈卢布科夫和白军“商业部长谢拉菲玛的爱情为主线,展示了俄国国内战争期间社会的动荡混乱、人性的反复无常、亲情的泯灭淡漠,塑造了谢拉菲玛和戈卢布科夫两个正直率真、爱国赤诚、彼此相爱的知识分子形象。戈卢布科夫在南俄遇到谢拉菲玛后,热烈地爱上了她,并一路护送她去克里米亚寻找丈夫科尔组欣。在克里米亚,谢拉菲玛被误认为是布尔什维克,而科尔祖欣怕受牵连,拒认妻子;戈卢布科夫被抓起来写材料,匪徒企图从中敲诈钱财。白军骑兵少将恰尔诺塔的到来,解救了谢拉菲玛和戈卢布科夫于困境。在红军的进攻下,白军仓皇逃亡到君士坦丁堡,过着卑微的流亡生活。后来,戈卢布科夫和恰尔诺塔来到巴黎,找到科尔祖欣,让他资助谢拉菲玛,却遭到无情拒绝。戈卢布科夫临走时说道:“好吧,我不再坚持。但是在告别的时候,我想告诉您,科尔祖欣先生,您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没有灵魂、最可怕的人。您会得到报应的,迟早会的!不可能有别的结果!再见。”戈卢布科夫只好回到君士坦丁堡,与谢拉菲玛巧遇重逢。两人对祖国充满无限思念和真挚热爱,戈卢布科夫为了有尊严地“生活在家里”,谢拉菲玛为了“再到卡拉万那亚大街去,我想看到雪!我想把一切都忘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从北塔夫里亚到克里米亚,从君士坦丁堡到巴黎的频繁而巨大的时空转换,既暗示着弗兰泽尔白军政权的溃败和白军阵营的复杂矛盾,也构成爱情故事的时空背景和剧作的潜在线索——这是营造氛围、反思历史、凝练哲思的辅线。两者彼此彰显、遥相呼应、相互交缠,共同推动剧作情节发展,展现了作者对战争与和平、人道主义等问题的形而上思考。该剧结构独特而新颖,复杂而深刻,现实之梦、人生之梦与历史之梦彼此交织,现实时间、心理时间与历史时间相互交织,地理空间、心理空间与历史空间前后呼应,由此形成一种多元交互的网状结构,与形而上的深刻思想意蕴彼此契合。

       剧作集收录的最后一部作品《巴统》的主人公却是青年时期的斯大林。《巴统》从青年斯大林从神学院被开除写起,这个时期的斯大林已经是一名宣传社会民主学说的青年知识分子,对学校里所讲授的知识不屑一顾,对于被学校开除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个吉普赛女人为斯大林算了一卦,说他以后将成为一个大人物,斯大林为此花了一个卢布,并且自信满满说“这个卢布花的值”。此外,剧作中也有很多幽默滑稽的片段,老人列杰布深夜探访斯大林,知道斯大林晚上在偷偷印东西,他和许多百姓竟然都以为斯大林是在偷偷印假钞,斯大林只好拿出传单来对老人解释你看:印的这些纸。没有颜色,不是钱。印这些是有原因的。人民生活很糟,为了发动他们起来反抗沙皇,要让所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好……”。在谈论这部作品之前,我们不得不提及布尔加科夫与斯大林之间的关系。布尔加科夫的作品,算不上“无产阶级文学”,但是斯大林却非常欣赏他作品中的锋利、坦荡和诚实。他写剧本《巴统》是在他去世前一年完成的,本来是为了向斯大林六十岁生日“献礼”。只是这部剧本依然没有通过审查。如布尔加科夫自己所知道的,他终究是一匹狼,歌功颂德实在不是他所擅长之事。尽管有巴乌斯托夫斯基这样的文学家给予高度评价:“杰出的剧作家的命运和国内最好的剧院结合在一起,结果非常成功,实际上莫斯科模范艺术剧院有两位自己的作者--契诃夫和布尔加科夫”。但这并不是剧作家生前得到的主流评价,戏剧要在与观众互动中获得生命,布尔加科夫顶着政治压力创作的剧本,只能换来一个个“禁止上演”的通知,十几个未能获得舞台生命的剧本留给后人的除了遗憾还是遗憾。对剧作家来说,失去同时代观众交流的机会是莫大的遗憾;对观众来说,一个时代错过了它最好的呈现者,从而错过了一个“揽镜自照”、反思改善的机会更是遗憾!

       作者简介:张国强,70后、陕西商洛人。《中国传媒新闻网》采编、《台湾好报》记者、《谛印中国文化艺术网》陕西通联站、《采风网》会员、作品先后在《人民日报市场报网络版》《人民日报市场报网络版·法治周刊》《经济日报·旅游中国报》《台湾好报》《北京青年报》《中国传媒新闻网》《中国法制西部网》《陕西法制网》《陕西电视报》《西安商报》《商洛日报》《三秦电视报商洛版》《采风网》《泾渭文艺》《谛印中国文化艺术网》《天水之网》《中视网》《书海》等杂志报刊、网站刊发转载!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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