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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红米饭 ——那年那月
作者: 马占顺


      那年我们连接到营里交给的一项支农任务:要求我们在一周之内完成x立方的混凝土大坝的浇筑任务。

      这任务干起来有点艰巨。这可不是在平原上干活,而是在山沟沟里。听说那里很是缺水,我们的任务就是帮着筑坝拦水。任务下达后,我们很快到达了施工地点。果不其然我们只能搭帐篷住在山坳坳里,离着用水的地方虽不太远,但是道路泥泞崎岖。

      记得在云南当兵,吃红米饭是家常饭。因为那的土是红的,水也是红的,这也是不足为奇。可是这一次施工吃的红米饭却让我难以忘怀,而且终生难忘!

      由于山上缺水,我们连的新老兵们喝水、煮饭、洗脸漱口,都是用存在山洼洼里的那“盆”指着下雨而积攒起来的一汪汪的红水。我为什么叫它“红水”呢,原因就是这水里含得的红色成分太多了。有红色的草、红色的虫、红色的牛粪和被红色包围着的羊粪蛋蛋,当然水里漂浮着的絮状物全也都是红色的。

      就是这一汪汪很不大的红水,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您都不知道有多么重要啊!几天中我就看到:

      ——人吃人用的水都是在这儿。住在山里人家的喝水、用水,男女老少们全都是用一根扁担、两个大木水桶从这里把那红水挑走;

      ——牲口的饮用水也是在这儿。生产队里的“壮劳力”黄牛们,在饲养员的看护下,每日早晨和傍晚都哼着“小曲”来这里痛快地畅饮。生产队里那一群群白绵羊、黑山羊也要时常到这里,岔开前腿伸出脖子,口中打着响声又来饮水;

      ——这里还是鸟儿们欢乐的天堂。清晨当东方的朝霞微微发出红光时,一群又一群的鸟儿们,就在这一汪汪很不大的红水上飞过,不久又落在这汪汪的水边。它们欢乐的跳着、蹦着,唱着歌、洗着澡。还有在旁边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呼唤着远方的伙伴,鸟儿们的歌声婉转响亮,清脆动听。

     当然水蛇、青蛙之类的两栖动物更是撒了欢的你来我往,尽情享受这儿汪汪红水带给的幸福、快乐。

      ……

      我知道,这盆红水可是当地的宝贝啊!无论对人还是对物。

      当兵来到云南的红河州,的确这里展现给我的都是红山、红土,虽然绿树野草遍地是,可刨根问底的还是红土当家。

我们住的军营中的茅草房,都是用红土抹在竹坯子墙上的。这红的颜色,还把我那白白的床单染得一片一片的绯红绯红的,我说这就是云南这片红土地对我们远道而来这些新兵蛋子们的“热爱”吧。

      可是,这次住在这一汪汪的红水旁边,帮助生产队里修水库时,我们用的水、喝的水,真让我经受了一次大大的考验!这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重要的还有精神上的。

      第一个傍晚收工了,当我拿着白白的毛巾,哼着口中的小曲,踏着嶙嶙峋峋整齐不一的石头路来到这盆“水”跟前时,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只见水边的烂泥是一片一片的,牛羊蹄子留下的那一个个深深的泥窝里,又灌上了浑浊的泛着深红的水,这汪儿水的边缘,一堆一堆的牛粪都在摞着,还散着温度,散着粪味,上面爬满了飞舞的苍蝇和蠕动自如的白蛆;这烂泥上还覆盖着一层一层,犹如“黑枣”大小的羊粪蛋蛋,亦然被水里的红藻包围着。

      走到跟前只看到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有几块石头垫的“路”,我明白了:附近的百姓就是通过这条“路”来担水啊!

      看到这一汪汪浑浊的红水,我想起这天吃的早饭、午饭、晚饭和我们喝的开水,我才明白。怪不得从大铁锅里盛出来的那米饭粒都裹着红色,怪不得装在行军壶里的开水,一拧开小小的壶盖居然冒出些刺鼻的骚味来!原来炊事班的老兵们是用山坳坳里的这一汪汪的水,来为我们煮饭、烧的开水啊。

     您说这红红的大米饭,能不伴着牛羊等大动物们排泄物的新鲜味道吗?这水锅里的红色开水能不像我们经常开玩笑说的那样“别再喝马尿了”一样吗?

      我想,牛羊们让我能直接看见的是铺在地上的牛粪和羊粪。可是牛羊在这饮水时,排出的液体是不是都早已经融化在这红水里了呢?不但给水里生长旺盛的红藻增添了肥料,现在也已经这带着肥料的水也进了我的肚子。

      虽然这米饭和水都有特殊的“味道”,可是累坏了的我们一个个吃的还挺香,那水喝的还挺饱!

      其实,在施工劳动中,我就看见那里所有的牛、羊渴了都知道来这山坳坳里饮水,它们会不约而同的前来,有的还咩咩地叫着同伴前来。看到成群的牛羊,叉开前腿,站在水边伸长了脖子低头打着响声饮水,我想那一定牛羊也是美在了心中。还看到特别是大水牛高兴了,它们可能会在水里洗个痛快澡呢!有的牛一抬尾巴从那个张开的洞洞里,“噗嚓”一坨冒热气的牛粪落在水边上;许多的羊都会甩着小尾巴,哗啦啦泻出一片黑豆豆,还有的黑豆豆顺着车辙滚到水里;成群结队的鸟儿们欢歌笑语的飞到这里,让这盆红水天天激荡涟漪,兴奋的它们还要在这盆水里时不时的洗洗澡,扑棱扑棱翅膀,随后高兴地唱着愉快的歌儿飞向远方。

      我知道这盆水其实就是下雨从山上泻下来的。久而久之就成了人们、牛羊和鸟儿们的聚集地。他们离不了这盆水,也巧恰恰我们在这帮着修水库喝水、煮饭、洗脸漱口也都用这一汪汪的红水。

      可以想象,这盆水里有看不到底的红土尘埃,有浑浊的牛羊粪便、还有鸟儿们的各种羽毛漂浮在上。我们怎么喝,怎么吃饭啊!没办法,看到大锅里烧开了的水沉积着条条红丝,渴急了的新兵蛋子们用军用搪瓷缸子舀起来,“咕咚咕咚”就一饮而尽。到了正午和晚上,用这水大锅里蒸出来的不是白米饭,而是挂着条条红泥丝的红米饭。叽里咕噜的肚子驱使着新老兵蛋子们哪顾得了那么多啊,一痛狼吞虎咽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其实我们帮着生产队里修建水库,筑坝拦水就是解决这里百姓们的用水和吃水,就是在那个时代谱写一曲永远的“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新篇章。

      现在回想起来,

      在那个年代,

      在那个我亲爱的云南,

      还有我那帮新兵蛋子们。

      ——真是不可思议啊!

 

      2018年7月8日草      2021年6月10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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