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男人的心，还在我这里

被托起来的秀子，感觉到了下面的道路好像不平，而且托着她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那道路越来越不平。

突然就想起，牛雨星曾经告诉过她，被日本鬼子抓去后，春生被打断了腿。

“赵春生你快放下我，放下我，我跟你走……你的腿……不行……”

没等她被放下。

深一脚浅一脚的人，就觉得腿脚一软，连抱人的人带被抱的人，一起就……摔倒了。

摔倒的刹那间，春生还在想，千万别让秀子的脑袋着地。

所以在倒地的一瞬间，春生因为要找支撑，只有一只手放开了，而另一只手，就是托着秀子上身的那只手，始终紧紧搂着秀子的上半身。

如果把他们跌倒的这一瞬间，用慢镜头放出来，应该是这样的：

春生的膝盖部位先着了地。

然后身子在向前倾倒的时候，秀子的脚着地了。

因为她的下半身，没有支撑了，托着秀子下半身的那只手，撑在了地上。

脚一着地，秀子自然而然地就支撑了一下，然后她的屁股，随着惯性，不受控制地，也着地了。

但就算是摔倒了，秀子的头部和上半身，还紧紧地被搂在春生的怀里。

然后，春生几乎整个的上半身，就爬在了秀子身上，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秀子。

你说两人这姿势组合，还真是有点……辣眼。

姿势是辣眼睛，但……那只什么……老兽，被摔的，却突然就软绵绵地、卧倒了。

赵春生两个膝盖处，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剧痛，让他小腹处那股熊熊燃烧的邪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这下安生了。

这个尴尬的，这要让人瞧见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

摔倒的刹那间。

春生忽然悲哀地意识到：老了，自己……老了，这条要命的老残腿……不行了。

曾经那么强壮的个男人，今天竟然……连自己的媳妇，都抱不动了。

春生忽然想哭。

可是……

被摔得生疼生疼的春生，没有哭。

倒是摔得并不太疼的秀子，却哭了。

“赵春生，你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你的腿不行啊？你还逞强你，你看你，摔着了没有啊？快让我看看……”

哭着的人，一边哭一边数落男人，一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爬起来就反身抱住了跪在地上的男人。

豁出去了，那个二楼的女人，看见你就看见吧……

你以为你抢走了我的男人，你就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吗？

你瞧见了吧，男人的心，还在我这里。

秀子跪在男人身边，放开抱着男人的身子，又推了男人一下，把跪着的男人推成了坐姿，然后手脚麻利地挽起了男人的裤腿。

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秀子不知多少次地在战场上，在枪林弹雨中，这样救回那些赴死的英雄们。

膝盖磕破了。

两个膝盖，都磕破了，不知骨头受伤没有。

“快站起来，让我看看，看看骨头伤着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拽着春生站起来。

春生，虽然膝盖很疼很疼，但是，他却笑了，笑得那叫个开心、那叫个爽、那叫个……傻。

秀子能这样哭，分明是在乎自己。

秀子能这样着急，分明是怕、伤着自己。

秀子那几句话，真是贴心，贴心得……让他多少年来冰碴子一样的心，一下子，就暖暖的了。

……

在秀子的搀扶下，春生一瘸一拐地一步步向秀子宿舍的方向走去。

秀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

对，回家，女人生活的地方，就是家。

秀子一脸困惑，这里，哪有你的家？

一步一步地，终于，到家了。

秀子的家，秀子的宿舍。

秀子懵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

春生放开始终攥着的秀子的手，默默地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秀子的门。

秀子，瞪大了眼睛——

赵春生，你竟然，还有我的钥匙？你什么时候偷配了我的钥匙？

噢，想起来了，这小子，早些年是地下抗日交通站站长，还在敌工站干过几年，侦察这门行当，这小子还是粗略懂得一些，一定是他不知从哪里探知了我的事情，这才偷配了我的钥匙。

秀子想当然地这样想，她并不知道，她那个暗恋者下级，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进了屋。

秀子摸到电灯开关。

瓦数并不大的白炽灯发出了柔和的光，弥漫了整个小屋。

春生仍然没有说话。

他瘸着腿，默默地出去把温在炉火边上的小饭锅端进来，然后把还热乎着的粥，倒进了碗里。

这碗粥，他本来是留给自己吃的。

熬好了粥，他先给女儿端过去一些，准备着喂了女儿，自己再回来吃。

没想到，女儿的娘回来了。

粥，端到了秀子面前。

“先把这粥喝了。这么远地回来，路上一定没有吃饭。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有一把米，这大晚上的，我有钱也没地儿买去。先凑合一晚，明天，我让人送过点米面蔬菜来。

“过日子，哪能这样，光吃食堂怎么行？还有孩子呢。”

秀子，彻底傻掉了。

她看着这碗粥，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来了，泪眼一片模糊。

家，这才是……家的样子。

屋里，就该有个这样的男人。

可是，如今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

秀子并没有立即喝粥，而是扶春生坐在床上，自己蹲下身从床底下拽出个小箱子来。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