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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杭州
作者:任伟韬


大凡人们每做一次重要行动,总要给出一个合法性理由或解释。平时,我节衣缩食,为的是积攒点钱做去杭州旅游的路费。之前,在杭州工作的同学电话里三番五次催我南行,我都以资金不足或者工作较忙为由婉拒了。细细想来,去一趟杭州花不了多少时间和钱,主要是人懒了。不去的话,省下的钱几顿酒也就囊中羞涩了,却失去了观赏江南美景的大好时机。近日,耐不住同学的邀请,一狠心买下了去杭州的车票。

石家庄到杭州有直达的车,车票上边写着“T”的字样,中国的铁路很有意思,车票分为“K”(快车)、“T”(特快)、“D”(动车)、“G”(高铁)等类,快车或者特快恰恰是表示慢车的意思,动车和高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快车,他们所到之处,快车都得停车让路——就好像古代的高官巡守地方,地方郡县的车船都得避让一样。经过十八个小时的绿皮车之旅,我到了杭州站,当地地铁里边称它是城站。那天正是周五,他还在学校上课,我则打了的士去他学校。一路上,杭州给我的初体验便是:干净清洁、绿树成荫。当我由衷地夸赞这个城市的时候,的哥会心一笑,那种对城市的优越感展现无遗。

到了同学所在的职中,看看时间还不到下课,我就到门房,说明来意。看门大哥刚刚从食堂买来午饭,是米饭和两个小菜。他让给我一把椅子,又自顾吃了起来。我坐了下来,拿起来桌子上的校报。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可是他还没来,我继续看报。忽然有人从背后重重地拍了我一下,我一转身,我同学老奇头匆忙地出现在了面前,也许是早已经经受了太多的久经沧桑、理想剥夺,家庭、工作等多方面的压力的考验,他显得很坦然,总是把那句“就那么回事”挂在嘴边。自大学毕业后,两年没有见面,他还是当年的老奇头,幽默风趣、古灵精怪。寒暄几句,引我到他办公室小坐。下午还要工作,还得接他女儿去学游泳,为了工作方便他把他女儿转到他们中学旁边的幼儿园。因而,中午就直接去杭州东站附近他家吃了口便饭,便匆匆来到学校。他家距离学校较远,一来一去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花在了路上。幸好时间还不算太晚,还可以到职中南边的钱塘江畔散步,到了钱塘江,老奇头伸手指向远远的比较模糊的一座大桥说那就是茅以升的杰作,我很惊奇地向他手指的位置使劲地看,可是太远了,看得很模糊,当我提出要走过去看一看时候,他说离得太远时间不够,我只好作罢,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钱塘江畔暖风和煦,水面并不平静,潮水一波又一波向岸边涌来,只是尚未达到涨潮时,几个老叟在左手较远的岸边扬勾垂钓。江边都用铁栅栏围了起来,并且挂上了警示牌,牌上面写着历年来钱塘江涨潮时候淹死的涉险拍照的游客。我同学说,那个老头是用自制的软梯下到江岸边去的。他顺手指了指我刚才看到的警示广告牌。面对着面前稍显平静的钱塘江,一面是它给都市工作烦恼者带来的良辰美景,一面又是平静的江面之下暗藏着杀机的潮波,我皱起了凝视的双眉。王安石也说,古之奇伟壮丽之境,常在于险远。然而,我们还是没有必要为了几张奇伟的摄影美景而涉江潮的凶险,拍几张远景也就不错了,何必学习那些悬崖上走钢丝的外国青年拿生命做赌注。

下午四点,老奇头送他女儿去游泳馆,正赶上他的车晚上限号,为了赶时间,他基本上是一路上按着喇叭过去的,用他女儿的话说是“一边按喇叭,一边骂人”。他的确很辛苦,上大学的理想抱负已经被现实生活的柴米油盐剥夺得所剩无几了,他会因为小区的车位而和其他住户吵嘴甚至大打出手,会因为怕扣工资而全勤上班,会因为女儿的上学而全天接送——用他的话说是“子不教,父之过”,也会为了亲戚来家做客而按时上下班回家。世俗化的重复的生活,让这个不算很老的老男人的前途似乎充满了定数。因而,他用手指着我说:“你的前途还很丰富多彩,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和转机”。我对他的高论向来无置可否。

晚饭就在游泳馆门口比较高档的饭店进行,在游泳馆附近找个停车位都很奢侈,找了半天,开进开出,没有找到,只好等了几分钟才找到。饭店的设计比较吸引人,一楼是休闲区域,二楼才是许多单间,人员爆满。楼道内、走廊间,全是各种涂鸦、油画、书法之类的,我还拍了一张骑自行车的帅小伙的油画。杭州的菜价不贵,准确地说这家大酒店的菜价比较合理,特别是鱼类,可谓物美价廉,其他的菜量稍微小一点。来吃饭的人有:我、老奇头一家三口,他连襟一家三口,还有他丈母娘——他们都称之为外婆,不像我们坝上地区,只有小孩才称呼外婆或姥姥,大人们都叫妈、岳母。我们八个人点了十六道菜,满满的一大桌子,三百多,应该说是很丰盛、很实惠了,这要是在沽源县的话,一顿八个人的饭起码也得花出去同样饭菜的两三倍价格,可是人家是浙江省会城市啊,咱只是个坝上小县城。想到此处,我心里真正地佩服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话的名不虚传,更别提它的景色了。饭后,老奇头将亲友一一送回了家,他又带我去了一家烤吧,吃着烤带鱼,喝着啤酒,叙叙旧。最后,在几乎是挨着东站地铁口处找了家小旅馆,可洗澡,室内通风较差但价格便宜,适合我的消费水平。他告诉了我去西湖的路线之后,就匆忙地走了,他大姨姐来杭州有事,他得去帮忙。

次日,一觉醒来,匆匆整好书包,此次出来轻车简从,几乎没有带什么东西,走到哪里都很轻便。从东站坐到龙翔桥,下了站,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出门在外就得嘴长一点。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杭州西湖了。这天天气多云,不算是游西湖的最佳,可是有多少看了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人还没有机会到西湖呢。天气预报说是有阵雨,不禁使人想起那日许仙在断桥边遇到白素贞的时候也正是下雨的时节,有雨的季节就有情。湖面弥漫着许多薄雾,将远山的色泽遮阴呈深绿色,山上的塔楼若隐若现,与茂绿的树丛浑然一体。然而湖水却是清澈的,比颐和园的水波更清澈,碧波荡漾,河岸较浅处可以清楚地看见底下的泥土、青草、石头和小鱼。来来往往的游人络绎不绝,有学生、有市民、也有看相的女艺人,都准备了遮风避雨的伞具。

湖边有几个张罗载客划船生意的老汉则展开了帐篷,不顾歇脚的当儿,抢着招揽生意。他们这些老汉船夫干得是力气活,收入也很可观。据说,这些老汉原是西湖附近的老住户,因开发西湖而拆迁,无事可干,又没有手艺和稳定工作,为了养家糊口,西湖风景区才网开一面,让他们在景区里边划船,每年交六万元的景区租金,做到这样的好生意。不过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西湖本地的,而且他们也是租附近的房子生活,一日三餐也很节约。也有的说他们自己的房子租给别人住,自己再租更便宜的房子,赚个差价。老汉们的生意是一次载客四人以内,一百五十元一次,一次费时三五十分钟不等,一天可做六七个人的生意,赶上旺季的那个月,一天多在十几个不止,用老汉的话说,那就不是我央及你们,而是你们抢着上我的船了,这一年下来也能净赚六七万,不过是靠力气吃饭,比较辛苦。也有景区的大船,四平八稳的,每次载客五十人,价格在五十到七十之间。相形之下,人工船摇摇晃晃的更有意思,电动的大船总是和有着悠久历史底蕴的小木船不可相提并论,与风景区的自然景观也不相称,我是不大喜欢的。

沿着湖畔漫步,近看有着数百年年轮的参天古树,也只有在江南水乡之地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古树的腰差不多得五六个人手连手才能抱得住,有的古树向湖里倾倒下去,最顶上的枝叶已经探入水中,树干干老中空,已被做了保护措施。而在远处,远山脚下的湖中群帆飞渡,三潭独立其间,湖水、碧山、蓝天混为一体,给人以醉眼朦胧之感。走在我前面的一老一少,指着右侧不远处的石桥说:“那就是断桥了,断桥不断,游人不断”。我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座狭长的单孔石拱桥,桥上满是拍照留念的游客,从他们的愉悦中不难体会到公众对白娘子和许仙的神话故事的影响力。可惜的是,雾非雾、花非花了,桥面上已经铺上了沥青,并在桥身两侧安装了比较醒目的装置和铁链子,防止游客失足跌落水中,然后这些举措也使桥丧失了应有的古韵。

沿着断桥向左拐去,继续前行数百米,便是白堤了。因是白居易曾经走过的路,因而更加弥足珍贵。江南水乡的温柔气候滋养了白堤的生态情诗,鱼米之乡的饮食习俗养育了苏杭姑娘粉嫩的肤色和温柔的气息,一如这白堤美景醉人芳心。堤畔有很多故事。还有两座墓,墓碑上写着“苏小小之墓”、“武松之墓”,唐人李贺曾做《苏小小墓》诗曰:“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未知是否说得此处。墓碑上的字苍劲有力、新鲜如初,不像是古代的遗留物。走到白堤中央向右回头便可看到岸边的浙江省博物馆了,从外表看尽是一派古文化气息,里面正在装修,我没有进去,只是匆匆地看了一下位于一楼的沙耆作品陈列室。我继续向前走,到了白堤的尽头一转弯便是苏堤了,苏东坡的大名家喻户晓,因而在苏堤的各个小景点留影的人和做生意的人都很多,更不必提旅游团了,一来一大帮。从距离长短来看,苏堤的长度明显得长于白堤,待后来上了雷峰塔俯瞰苏堤、白堤的时候印证了我的判断。苏堤相对较宽,经过几次翻修,原貌基本不复存在,但是却坚固了许多,可供更多的游人到来,那些电动的四轮敞篷车也可以长驱直入,忽上忽下,毫无阻力。当然,与断桥的单体景观不同,这并不影响苏堤的神韵,走在苏堤上,望着两岸的垂柳、樟树、以及湖中盛景,总会使人浮想联翩,好像与苏公到了同一个时空,他的诗句可以信手拈来一样。此时,下起了点点星雨,更加滋润着已经迷醉的心田,游人们在此越聚越多,导游们也扯开嗓门早忙起来。两边的树枝上安装了隐形的音乐播放器,悦耳的歌声不断,似乎传到了湖的另一边,江心上帆船竞渡,微雨打湿波面,溅起无数浪花,正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暖风熏得游人累,长长的苏堤,只把游客累断腰。穿过苏堤,我已是饥肠辘辘,人困眼花了,几乎已经走了半个西湖了。如果坐上导游车的话,早已经绕着西湖走了两三圈了。看到卖玉米的大姐,真不愿意再花费口舌去说话,掏出一张买了两个玉米,啃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腿坐得舒服啦,更不想上路了,迷迷糊糊的感觉。不过,我给了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继续上路,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雷峰塔了,塔山下是两艘巨大的双层龙船,船舵是个金色大龙头,龙头龙尾皆是金黄色,在碧水浩天之下显得格外引人瞩目。不一会儿功夫,大龙船游到了江心,将其它船都比了下去,随后便以胜利者的姿态慢慢地在江心游荡,成为众游客关注的焦点。

游雷峰塔是我的一块心病,不进去吧觉得来一趟不易,且多少受到了影视剧的诱惑,可是进去以后又有些失落和不快。原来雷峰塔原貌只剩下塔基了,基本上只能算是一个遗址,塔顶和塔身早已经不知去向了,现存照片中的雷峰塔是在原址的基础上修建的仿真品,建筑材料不是原先的砖石,而换成了钢筋混凝土。俯瞰塔内壁上挂着的几幅介绍图,兴味索然,惟一能够提神的莫过于塔后的南屏晚钟,引人进入陆小凤的那首久违的歌声里。雷峰塔的门票价格不菲,按人头每人四十元,人人争先前往,不期而至,排起了长队,挤破了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应该说,这不是雷峰塔悠久之功,而是那段传奇爱情的魔力。就连攀登此塔的台阶也被赋予了现代元素:电梯。西湖美景在紧跟现代化的步伐中逐渐丧失了自我,它的历史古韵遭到现代管理者无情的践踏,被社会麦当劳化了。反过来想,倘若不给西湖赋予现代化的元素,它可能因游客过多,年久失修而毁于一旦。因而,西湖也像社会中的其他文化符号一样,处在一种悖论的链条中,需要更多的现代化反思。西湖的生态保护是一流的,正如杭州这个城市,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它的干净程度远胜过北国名胜——也许是因为江浙的生态圈净化周期比较短的缘故吧,这是上天的恩赐吧。

出了雷峰塔之后,我就在西湖岸边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脱去鞋,躺下来休憩。正睡着,一个大姐走过来要给我相面,说我很有贵人福相,今年必走好运,若是愿意看相的话,给我便宜十块钱。我对这些吃江湖饭的人向来是避而远之。这次也不例外。偏偏今天真是奇怪,有三个腰间挎着小包的大姐要给我看相,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或者是来自同一个以算命为业的集市。不过在我一再拒绝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多说,就此作罢。我正好联系到了老奇头,他和他老婆孩子还有外婆也要来西湖,正好一块划划船。晚上,不免大醉一场,老奇头、还有他连襟、加上我,三个人在一块拼酒。他连襟说,你说喝多少我们就陪你喝多少。总算让我见识了江南士子武的一面。

许多游客尽管很累,也愿意徒步游玩,天色渐晚,还依依不舍,不愿过早地离开这人间胜境。到了日落之后,西湖的夜生活更加迷人,湖畔的历史故居、楼台阁庙、龙舟游船,全部亮起了彩灯,灯火辉煌,与黑天乌水交相映衬,甚是好看。各种小吃摆上了台面,有香料蒸鸡腿、小笼包子、绿豆饼、香酥糕点、各种肉串、鱼虾产品,价格嘛,可能是接近景点,稍贵一些,只能浅尝辄止,不能大饱一顿了。

在杭州仅仅呆了一个白天、两晚上,然后杭城的美好印象在我心中形成了倩影,久久挥之不去,时常提取出来回味。苏杭神韵、江浙历史文化都是不可磨灭的。有了这一次愉快的经历,我还会再次来杭州的,何况这里还有老奇头以及他一家人的热情,这些都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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