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瞌睡少,闷热潮湿的夏夜,时常辗转难眠,怀念儿时卧听蛙鸣,酣然入梦的情景……
儿时生活在京郊矿区,排子房,独家院,周边是万佛堂、磁家务、半壁店、漫水河、南观村等农田村舍,河、渠、沟、池点缀其间,风景优美,生机勃勃。
矿区的夏季与城镇相比,是寂静而又热闹;单调而又丰富多彩的。
说她寂静,当年交通不便,山多人少,除了节假日、赶集、放电影,周边总是一些熟面孔,谁家来了亲戚,街坊四邻围观、打听:“谁家来且了?”
说她热闹,因为山高林密,植被茂盛,各种动物不光品种多样,而且数量众多,兽奔鱼跃,鸟啼虫鸣,生机勃勃,有声有色。
说她单调,没有公园,缺少商店,“合作社”里商品寥寥;文娱生活主要是观看露天电影。间或有一些演出,大多是业余宣传队,节目单调,质量一般。
说她丰富,一方面人多且杂。几千名矿工来自五湖四海,男女老少都有;不仅说话南腔北调,而且生活方式也有差异;聚到一起,各地风土人情,听着新鲜有趣。
另一方面,周边的村子,民风民俗、物产养殖,有同有异。比如,半壁店出白梨;南观村出香白杏;磁家务“旗人”比较多,喜欢摔跤、斗狠。学校里矿工子弟和农村子弟占多半,还有一些驻军的孩子,市政单位的子弟。当时的孩子交朋友主要凭感觉,没有太多的势利考虑,朋友们上学结伴而行,放学互相串门、玩耍,生活丰富多彩。
夏季,是矿区一年中最热闹的“桥段”;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季节。
小孩儿喜欢过夏天,主要两个原因:一是雨多;二是小动物多。
小孩儿为啥喜欢下雨呢?
下雨,可以玩水,可以冒险,有时还有意外收获。
早些年物质比较匮乏,雨伞、雨衣合不上每人一件。下雨天,雨伞、雨衣要先尽着父母、哥姐使用。
夏天雨多,乖巧的孩子呆在家里,或是倚窗而立;或是坐在炕上,一边写作业,一边赏雨,也是一件乐事;胆大的孩子,有的披块塑料布,有的顶个“盖帘儿”(用高粱杆编成,用来摆放饺子;也用来盖锅),跑出家门,在雨中奔跑、嬉闹……
数伏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有时候,刚刚还是风和日丽,瞬间就彤云密布,风雨骤至。
“下雨啦--”
“哎呀--,快回家,别涿着……”
于是,人影绰绰,脚步纷杂,鸡飞狗蹿……,然而一些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噢--、噢--”叫着往外跑,身后传来家长们的嗔怪声、叮嘱声、笑骂声。
淘气的孩子手脚不闲,互相撩水、推闹,两脚专踩水坑,溅起水花、水柱。嘴也不闲着,编排一些“顺口溜”,谑笑过往的行人----
“下雨来--,冒泡来--,忘八戴上草帽来--。”
“下雨天--,摘黄瓜--,房檐底下站忘八--。”
“没打伞--,没雨衣--,某某淋成‘落汤鸡’--。”
被取笑的行人,脾气好的,羞得脸红,低头急行;脾气暴的,追着孩子又骂又踢;当然,都是矿上的人,并不真打,主要是吓唬。
夏雨,有别于春雨、秋雨。春雨,通常细密轻柔,如烟似雾,缠缠绵绵;秋雨,通常雨量大,持续长,水温清冷,淋久了容易生病;夏雨,通常来得猛,去得快,酣畅淋漓,水温适中,即便被淋透了,一般也没啥事……
孩子们最喜欢哪种雨?俗称“鞭杆子雨”。
它来得猛,去得快,雨柱粗而密,像无数位“车把式”同时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急行;轰轰的雷声,像车轮辗过山道;时隐时现的闪电,像空中飞舞的鞭花;粗直的雨柱,像无数坠下的鞭杆。
一眨眼的功夫,平地水过脚面;低洼之处,形成脸盆、澡盆、双人床大小的水潭;山沟、路边,形成溪流、水帘,逐渐连成大小不一的水网。
雨柱敲打头顶的盖帘儿,雨丝淋湿外露的肌肤,积水漫过光滑的脚面,溅起朵朵水花,那感觉既舒服,又刺激,着实让男孩儿、女孩们沉迷。
更刺激的不是玩水,而是抓青蛙。
矿区的青蛙分两大类:“水蛙”,生活在河边、池塘;“山蛙”,生活在山坡、沟谷。
一方水土养一方青蛙。“山蛙”的外观和习性,与“水蛙”同中有异;相同之处,是品种、鸣叫、繁育方式、生长周期并无二致;不同之处,是“山蛙”有些特征,明显有别于“水蛙”。
由于山多水少,地形落差大,山里的一些区域,只有雨季才有积水,持续的时间也不固定;雨水充沛,可能积水几个月;天旱雨少,可能几天就干涸了。
据说,“山蛙”能存活四五年,每年繁育一次;繁育期通常在春末夏初。
“山蛙”平时躲在山洞里、石缝中、树根底下,夏天的早晚,特别是下雨天,它们纷纷出洞下山,聚集在溪流、水洼处,觅食、鸣叫、择偶、婚育……
由于山地虫多蛙少,“山蛙”的个头要比“水蛙”大;由于离水远,洗澡少,皮肤的颜色比“水蛙”深;由于水少,持续时间短,所以“山蛙”性格外向,择偶欲强烈,叫声更高亢;相比之下,“水蛙”显得矜持一些。
“山蛙”胆大,下雨天四处寻找伴侣,时常跑到院子里;有时夫妻亲热,几乎不怕人。
七几年,矿区物质匮乏,鞋袜数量少。夏天,尤其是雨天,人们通常穿凉鞋。当时的凉鞋,大多是塑料的;男鞋,圆头圆跟,中间有鞋鼻儿,横着系带儿;女鞋,狭长小巧,前露头,后露跟,侧面系带儿。
由于怕袜子被弄湿,下雨天,人们通常光着脚。有时,一边观景,一边走路,或者几个人边走边聊,冷不丁,一只青蛙跳过脚面,急匆匆地赶赴约会;吓得胆小的女生,花容失色,又蹦又叫。
“山蛙”好像也是男多女少;雄蛙的求偶方式,主要是“唱歌”和“赛歌”;身体壮、嗓门豁亮的,更容易打动雌蛙,从而留下更多的后代。因此,整个夏季,房前屋后,河边路边、田间地头,总是回荡着阵阵蛙鸣。
夏天的“歌手”,除了青蛙,还有知了、蝈蝈,等等。
青蛙、知了、蝈蝈,都是大家族。同类之间,还要分成若干品系;不光外形、颜值不同,鸣叫声也各具特色。
这三大类“歌手”,可以互补,却无法互相替代。
三者之中,青蛙更受孩子们的青睐。
知了的叫声,小里小气,期期艾艾,像女低音,通常在白天鸣叫;蝈蝈的叫声,单调重复,播距较短,通常中午叫得欢实;青蛙的叫声,音量大、底气足、声调多变,并带着水音儿,通常在早晚和雨天鸣叫。
如果说,“水蛙”是声调圆润、嗓音深厚的“男中音”;那么“山蛙”就是嗓音高亢、声调热烈的“男高音”。
由于个头大、嗓门高,再加上山沟拢音,所以总感觉“山蛙”的鸣叫覆盖面大、穿透力强、持续时间久,甚至有点硬性播放的意思。
两性“青蛙”都会鸣叫,但以雄蛙为主。鸣叫时,雄蛙蹲坐,使劲吸气,气沉丹田,胸腹鼓起,然后收缩胸腹,气体震动声带,不断地发出声音,其腮部有气囊,鸣叫时气囊鼓起,与声带产生共震,将声音放大,像一对天然的音箱;气囊通常是白色的,像鼓着两个口香糖的泡泡。
“青蛙”的叫声,不是固定的、单一的;而是变化的、丰富的、比较随意的。
蛙鸣的不同,不仅受品种、体能、个性等影响,而且受到心情、环境、竞争对手等影响。
“画人难画手;画树难画柳”。人们对司空见惯的东西,有时并不了解。矿区的人们尽管经常和青蛙打交道,可是真正了解它们,能说出一二三来,其实没有几个人。
矿区的人们,把蛙类统称为“蛤蟆”,再分为两大类:“香蛤蟆”和“癞蛤蟆”;后者学名叫“蟾蜍”,俗称“疥嘎子”;管小蝌蚪,叫“蛤蟆骨朵儿”。孩子们提出的关于青蛙的问题,通常得不到科学的准确的解释。
我们小时候,天一黑就“偎”炕了,原因:一是文娱生活匮乏,不上炕没事干;二是省粮食,中午吃干,早晚喝稀,在炕上眯着,肠胃消化放慢;三是省钱,家属区时常停电,点蜡、点油灯都得花钱;四是胆小,缺少路灯,天黑以后,山野一片漆黑,山风阵阵,兽鸣鸟啼,“夜猫子”“咕喵--”地叫,胆小的不敢出门。
孩子们精力充沛,难以入睡。赶上父母、哥姐心情好,就讲故事、聊闲天,慢慢睡着了。然而,父母孩子多,手头紧巴,工作劳累,很少有闲心;哥哥姐姐,被学业困难,为前途忧虑,也缺少闲情逸致。
小时候,听得最多的是:“食不言,睡不语。”“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先眯着。”
寂寞夏夜,幸亏有蛙鸣相伴,有夜雨催眠。
矿区的夏夜,静谧而空灵,蛙鸣鸟啼,风声雨声,时而清晰,时而飘逸,时近时远,时高时低……屏息静气,侧耳聆听,身心逐渐放松,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我听过的“青蛙”叫声,通常有几种----
“咯、咯、咯、咯--”短促、轻声,类似母鸡觅食。这样鸣叫,通常是刚露面,自报家门,告诉同伴们:“我是男生,我来征婚啦。”
“呱--、呱--、呱--、呱--”,高亢、热烈,节奏鲜明,类似打鼓。通常是发现了心仪的雌蛙,告诉对方:“我看上了你。妹子,过来吧。过来吧……”
“咕儿,呱--、咕儿,呱--”,前轻后重,先抑后扬。类似吵架。通常是遇上了对手,几只雄蛙看中了同一雌蛙。“咕儿”,斥责同性,靠边呆着去;“呱--”呼唤异性:“妹子,来吧;别犹豫;别理那些小渣渣……”
“摞,摞--、摞,摞—;摞着乐乐--”,欢快急切,似叫似乐,通常是找到了伴侣,即将或者正在开联欢会。
青蛙的繁殖方式自成一格:雄蛙的脚掌上,长有吸盘;雌蛙被雄蛙的歌声所打动,慢慢靠近对方;一旦挨近,雄蛙一跃而起,将雌蛙拢在怀里,用吸盘将她牢牢吸住;然后双方走到僻静处,或者游到深水处,时而唱歌,时而跳跃,时而游泳,时而静默……
双方将卵排到水里,迅速结合;一些蛙卵依附在水草上、石缝里;另一些蛙卵被水流冲到别处。几天之后,蛙卵陆续孵化,变成蝌蚪;三四个月之后,蝌蚪变成青蛙。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浅吟低唱,轻柔缠绵。这样鸣叫,通常是完成好事,小情侣回味甜蜜,相约来年。
…… ……
夏夜,尤其是雨夜,是青蛙的情人节、狂欢节。
平日,散居各处的青蛙们,聚拢到大大小小的水洼处,大展身材,各展歌喉。
仔细聆听,青蛙们的赛歌会,既热闹,又有序,既展现个性,也有约定俗成的章法。众多的雄蛙们,时而独唱;时而对唱;时而轮唱;时而齐唱……
青蛙们赛歌,大概根据品种和居住地点,各有相对固定的地方。人们听得多了,能分辨出某些“歌星”,有些还送了外号,比如“大嘴”、“小嘀咕”、“公鸭嗓”等等。
青蛙,给矿区的孩子带来了许多快乐;我们真喜欢青蛙,爱惜青蛙吗?
不好意思啦--,答案是否定的。
早些年,矿区的人们,不但不爱惜青蛙,反而经常抓青蛙,甚至吃青蛙。这些人既有孩子们,也有成年人,有些人甚至成为职业的捕蛙者。
抓青蛙干吗?
一是玩耍。主要是嫩绿、浅褪色的小蛤蟆。
那些年,时常去“学农”。来回的路上,经过麦田、池塘、河滩,浅水处聚集着许多小青蛙。它们反应较慢,动作笨拙,时常被麦稞、石头、树枝拌住,很容易抓到。
抓到青蛙,有时托在手心,观赏她的外表,观赏它既羞怯,又蠢蠢欲逃的表情;有时攥着双脚,让它在半空跳跃;有时偷偷放在女生身上,看她们又惊又叫。
一般情况下,玩耍够了,把青蛙放掉;有时也恶作剧,掐一截麦管,插进它的后门里,用嘴往里吹气,蛙腹鼓胀,四肢伸开,折起麦管尾巴,把“气蛤蟆”放进水里……,现在推想,八成葬身鱼腹。
二是喂鸡鸭。主要是小而丑的蛤蟆。
当年粮食紧张,副食缺乏。平时改善生活,主要是摊鸡蛋、吃腌鸭蛋。因此,鸡鸭很受重视。孩子们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给鸡鸭打食去。
人都吃不饱,鸡鸭喂什么?光吃菜帮、野草,不光不爱吃,而且不爱下蛋。于是,孩子们粘知了、抽蜻蜓、逮鱼、摸虾、抓蛤蟆,一方面自娱自乐,一方面给鸡鸭增加营养。
当时孩子多,几家的孩子凑到一块,去河边、地头抓蛤蟆,一两个小时,每家都抓三五十只。
鸡鸭也馋,吃惯了肉食,吃惯了活物,也不爱吃草了。一见到孩子们回来,就咕咕咕、嘎嘎嘎地欢叫,围着你打转。孩子们一回抓几个,抛向四周,鸡鸭连跑带飞,追逐乱蹦的蛤蟆。那场面,既热闹,又好玩。
三是打牙祭。这需要成年的青蛙。
那些年,肉食紧缺。青蛙,既是野味,又是美味。
青蛙入馔,需要成年青蛙,每只一二两重才行。小青蛙没肉少油,味道也寡淡。
矿区食用青蛙,主要三种料理方式—
炖煮:将肥大的青蛙,收拾干净,斩成段。铁锅烧热,下底油,加入葱、姜、蒜,爆出香味;加入青蛙段,稍加煸炒,烹入料酒、酱油,提味去腥;放入适量温水,大火烧开,小火炖煮;大约一刻钟就OK了;临关火时加适量的食盐,装盘时洒一些香葱、香菜。
炖青蛙,色泽红润,口感鲜咸香脆;不但是自家解馋的野味;而且是招待客人的实令大菜。
爆炒:将青蛙收拾干净,斩成小段,用料酒、姜片、清水,揉搓浸泡,去除一些腥味儿;配料是青红辣椒,切成斜条;有条件的可加香菇丝、笋丝;铁锅烧热,下底油,加入葱、姜、蒜,爆出香味;加入青蛙段、辣椒条、香菇丝、笋丝,大火迅速翻炒;期间兑入料酒、酱油、白糖、食盐;临出锅,淋入适量“玻璃芡儿”。
爆炒青蛙,色泽绚丽,口感丰富,先辣、后咸、回味微甜,出菜迅速,很受欢迎。
香薰:一般家庭做不好,通常是专业人员烹制。
我们家没薰制过青蛙,也没见街坊四邻薰过,其加工方式,是后来听别人讲的。
据说,分三步料理—--
浸泡:将肥大的青蛙,收拾干净;要体态完整,全头全尾;放进料酒、姜片、清水,揉搓浸泡,去除一些腥味儿,增加一些底味儿。
炖煮:将处理过的青蛙,一层层地码入锅中;浮头压上石板或者盘子;将勾兑好的料水加入,漫过主料;小火慢慢炖煮,煮至七八成熟。
香薰:这是关键工序,关系着味道和“颜值”。
薰料,当年没有卖的;需要自家配制,彼此互相保密,因此,不同人家薰制的青蛙,色泽、味道不尽相同。这有点像做酱、腌咸菜,原料、工序基本相同,可是不同的人家,品相、味道并不一样。
据说,薰料是用锯沫、松柏叶、五香粉、红糖等,按一定比例配制,搅拌均匀,放入大铁锅中慢慢翻炒,冒出轻烟以后,放上铁篦子,将炖煮后的青蛙,用竹钎子串成若干的小串儿;一层层地码在篦子上;扣上锅盖,慢慢薰制。
薰料的成分,炒制的火候,薰制的时间,各家自已掌握。薰好的青蛙,色泽红润,鲜香微甜,非常诱人;也有手艺潮的,颜色发黄,甚至白不滋咧地,只好降价销售。
我们小时候,周边的村子,通常有几家薰制青蛙,到矿上的家属区、学校叫卖。这是农家一笔重要的收入。
小贩有男有女,农家打扮,戴草帽,背水壶,骑着自行车;驮着小木箱,箱里码着一层层的薰青蛙,浮头蒙一张玻璃纸或者透明的塑料布。
每年夏天,“薰田鸡,哎—”、“卖田鸡喽—”,“又香又脆,好吃不贵的田鸡,哎—”男男女女的吆喝声,此起彼落;有的小贩追着孩子兜售,馋得小孩直咽口水。
“薰田鸡”颇受小孩儿喜欢;我也喜欢吃。
当时一毛钱一串,大的每串四只;小的每串五只。可是孩多钱少,舍不得每人一串;就买一两串,几个孩子分着吃。两三只“薰田鸡”,对饥肠辘辘的孩子们来说,真不鸲塞牙缝的;因此不能快吃,用手撕成小块儿,连骨头带肉,咯吧咯吧地细嚼慢品。
一方面,野生的“田鸡”味道鲜美;一方面,调料都是纯天然的,烹制认真精心;另一方面,当年肉食很少,孩子们的味蕾对肉食非常敏感。因此,觉得“薰田鸡”味道鲜美,现在回味都唇舌生津。
我吃过不少“薰田鸡”,却没有自家做过。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成年的青蛙,非常难抓。
它们通常生活在深水处,周边草水、石头多。它们的视觉、听觉特别灵敏,离着三四米远,还没看清它在哪儿,就“扑通—、扑通—”,跳进深水里,转眼没了踪影。
抓成年青蛙,最好是深夜。这时它们聚集在水边,鸣叫、求偶。据说,用手电一照,青蛙就被晃晕,用网兜扣、铁钎插,一晚上能抓几十只。
我们家六个孩子,三个姐姐,对吃野物兴趣不大;哥哥先天失明;我和弟弟,岁数小,胆子也小,晚上很少出门。
幸亏胆小,不然更多的青蛙,会被我们吃掉。
庆幸的是,当年的青蛙,被狂捉滥捕,数量并不见少。主要得益于它们的繁殖能力。据说,一只青蛙每年排卵三千到六千只。
……80年代以后,青蛙明显减少。一方面,天旱水少,青蛙生存区域减小;一方面,农药、化肥用量增加,昆虫减少,青蛙的食物减少;还有一个原因,人口密度增加,房屋、道路、公园,地面大都“硬化”了,青蛙孵化、进食、求偶,受到较大的影响。
80年代中期,我搬出矿区以后,很少听到蛙鸣了。
……
蛙鼓声声,蛙鸣阵阵,将寂寞的夏夜,搅得热闹丰富。夜雨淅沥,蛙鸣悠扬,伴着我们酣然入梦。
四时更替,孩子逐渐长大,多了市俗,少了童真。然而,童年的蛙鸣,已经镌刻在记忆深处,化为“乡愁”缕缕,时常回荡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