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聚散凭缘。缘分,是天意;也是因果。人与人之间,分分合合,恩恩怨怨,看似偶然,暗含必然。
缘分有很多种,有善有恶,有长有短,有深有浅。
善缘,让彼此温馨、美好、成长、进步。恶缘,彼此伤害、烦恼、纠缠不休。
我和玉宝属于前者。
玉宝在首钢的文化圈小有名气;在“大炼”更是人人皆知;上至书记、厂长;下至三班工人,都知道佟大才子,尊称他为佟老师。
我俩虽然是“大炼”同事,隔三差五见面,可是以前并没有深交。其原因:一是年龄差异,我生于1951年,玉宝生于1964年,相差13岁。二是环境不同,我生长于石景山,玉宝生长于房山区,时空距离较大。三是经历不一,我68年去陕西插队,88年回京;玉宝86年调入首钢。四是专业交集少。我主要从事行政管理,玉宝主要负责宣传。
玉宝给同事的印象,是沉稳、内秀、不善交往,属于“慢热型”、“持久型”的人。混熟以后,就会觉得他热诚、风趣、智慧;对人对事往往有独特的感受和见解。
周边的人亲昵地叫他,阿佟。
一件小事,使我俩由同事变成了知交;这种感情延续至今。这在当年的同事中并不多见。
我俩因字结缘。
九十年代初,我在“大炼”工会任干事,主抓职工福利及文体活动。由于工作原因和一些书画家有了交往。玉宝在宣传科任干事,喜欢书籍、字画。我们同在一个办公楼;工会在二楼,宣传科在四楼。
隔三差五,我俩聊会儿书籍、字画;有好的作品,一起交流欣赏。
何大齐老师是我喜爱的书画家之一。一天,他送了我一幅书法作品,书录虞世南的《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字写得既稳健又飘逸,我非常喜欢,不时邀请好友一起观赏。“垂緌饮清露”的“緌”字,比较生僻。何先生写的是繁体字,笔划飘逸,没几个人认识。
我一时弄不清读音,以及词义;连问了几个“学究”,有的含糊其辞,有的连蒙带猜,让我一头雾水。
一天,阿佟来工会指导工作。当时厂里有广播站,中午就餐时播报首钢新闻,本厂的生产情况、好人好事等。玉宝是主要的供稿人。
我们厂没有专职的广播员,由图书馆的女管理员兼任。图书馆隶属于工会;因此宣传科与工会有了工作交集。按照首钢的管理流程,组织科、宣传科由书记直管,被称为党委的左膀右臂;再往下,组织科分管纪检、监察;宣传科分管工会、团委、妇女工作。
阿佟虽说年纪小,却是我们的领导之一;而且是由组织和上认可的。这天说完稿件,闲聊一会儿。我俩聊起这首诗。没想到,小老弟一番解答,令我刮目相看。
阿佟,房山人,初中生,1986年由坨里铁厂转招到首钢,同批入厂共八十多人。我俩曾是供应科的同事,他给我的印象是,老实听话;爱看书;不擅交际。在供应科二百多同事中,不显山、不露水。
我比他大十多岁,不想直接求教,绕弯子说:“阿佟,你喜欢古诗。虞世南的《蝉》能背下来吗?”
他笑笑说:“能背。比较熟。”他当场背诵一遍。
我考问:“‘垂緌饮清露’的‘緌’字怎么读?怎么讲?
他认真地说:“读ri,发蕊音。原意是指古代官员帽子下面的带子,这里是指蝉的口器。”
我夸奖说:“阿佟,看过的书不了,国文功底不错。”他“白话”说,古人咏蝉的诗不少,最出名的有三首:虞世南的《蝉》、李商隐的《蝉》、骆宾王的《在狱咏蝉》。
从这以后,我俩交往增多,时常在一起聊聊诗词、文章,交换书籍。后来,阿佟调到“三炼”,再后来去曹妃甸,继续耍笔杆子。
有些人问我:“阿佟,山沟里来的初中生,走哪种门路上去的?”我解释说:“阿佟靠得是自己,凭的是实力。谁不服气,拿出过硬的作品来,我帮他往上推荐。”
我和阿佟是文字之交、君子之交、忘年之交。我俩是至今保持联系的,首钢同事之一。
2020.11.2
贺玉宝《黑色雀群》书 成
徐广胜
我和阿佟是“文友”,也是难兄难弟。
90年代中期,首钢人事调整:“周大爷”(对周冠五先生的爱称)被离休;“毕穷”继任。推行“转、抓、炼、增”(转机制、抓管理、炼内功、增效益)。其中重要一项,就是精简机关人员。
我们哥俩双双“躺枪”;被分到新成立的脱硫车间,由“管岗”改为“工岗”。明面的说法是,减少科室,压缩定员,选拔骨干,充实一线。其实主要减四类人:一是没有过硬人脉的;二是正直、清高、得罪过领导的;三是年龄偏大,临近退休的;四是老实八脚,不吵不闹的人。我和阿佟,四项占了三项。
人往高处走,人都势利眼。从“管岗”改为“工岗”,不仅经济利益受损;而且灰头土脸,时常被挤兑。因此,一些人变得消沉了。
侯先生,首钢小有名气的“钢铁诗人”。因为擅长写诗、朗诵,先调到厂部,后来调到《首钢报》社;因为爱喝酒,说话直来直去,被下放到“大炼”,从此跌出诗坛。
也有人“逆袭”,重回“管岗”。赵姐,“双考委”的干将,主管“考试”、“考绩”(工作业绩);因为个性张扬,时常“抓卷儿”,得罪了不少人;被下到小卖部。她又吵又闹,托人说请,不久就官复原职了。
我和阿佟骨子里清高,只埋头干活,不屑于投机;被精减不吵不闹,不说松话。在名单公示以前,厂领导对机关重点人员逐个亲自谈话;此时如果说软话、提条件,还有调整的可能。我俩都说听厂里安排。
宣传科只有俩人。科长五十多岁,从生产口上去的,写东西不太灵光;专业工作主要靠阿佟。这些内情,厂领导心知肚明。
许书记是“一把手”,对阿佟很是赏识。他解释说:“按理说应该留你。但是科长年纪大了,改成工岗不好安排;他面子上不好过。你先委屈一下,有机会再上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为这件事,阿佟给书记、厂长、人事科长等,留下了好印象;觉得欠阿佟人情。
转过年分配住房。按照规定,阿佟应该在车间打分、排队;分上房的概率为零;因为“双钢”的夫妻很多;比他工龄长、职务高的很多。许书记指示,小佟去年在宣传科,就在机关参加分房。
书记发话,一路绿灯。阿佟圆了期盼多年的住房梦。
阿佟得到补偿。我却难以释怀;自己从二十多岁就当干部,当过县医院的副院长;没想到,五十多岁被一撸到底;因此萌生退意;1999年“内退”离厂;因为多年从事中医诊疗,所以退而未休,从事医疗保健工作。
阿佟忍辱负重,奋力前行;被下放的几年中,一边倒班工作,一边学习、写作,完成了北师大中文系的大专自学。如果不是外语基础差,就继续“专升本”了。
我俩分开以后,阿佟先在“三炼”、后去“二炼”、再去曹妃甸,在京唐新厂干了八年多。
重新“归队”以后,阿佟进入创作的高峰,不断有新作发表。首钢家属区建有“阅报橱窗”。我和阿佟见面虽少,却时常读他的文章,真心为他高兴。
2016年,听说阿佟“买断”了;有一天,在法海寺见到他。我问起原因;他说一来,每年减员百分之五,与其被裁减,不如主动走人。二来,在单位写作,主要是“命题”作文,写得烦了,想回家自己写。三是海边潮湿,来往车程太长,有些发怵了。
做为老朋友,我愿意他早日回京,享受悠闲生活。做为文友,又觉得可惜。以他的文笔和阅历,完全可以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退休以后,我俩继续写作,偶尔见面,主要聊读书、写作、民俗、趣闻。实话实说,我俩认识30多年,没有请过饭、喝过酒,纯粹的以文会友。
与玉宝相比,我只是年龄虚长,喜欢编“顺口溜”。玉宝的大作《黑色雀群》问世;被“石图”收藏、借阅;做为文友兼大哥,必须有所表示----
一
当年矿区偏且远,文娱匮乏读书难。
玉宝本是煤二代,痴迷写作实偶然。
房山首钢曹妃甸。半生奔波苦与甜。
《黑色雀群》终展翅,浓浓乡情溢笔端。
二
钢企奋战三十年,日夜辛劳流血汗。
读书看报未间断,笔耕爬格不畏难。
厚积薄发收获丰,常有诗文见报刊。
《黑色雀群》人称赞,盼弟盛世再扬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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