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我认识的几个诗人写作进入到公众视野，被举过头顶，当星星闪光。这个时候他的笔头不再深沉而坠入虚无。因为他空中高蹈，再给他荣誉与鲜花，进一步纯化、圣化，诗人俨然道德神偶，世上一切，无论天涯海角风光，他都包揽了一遍。诗人说生命是无意义的，一颗大脑、与土中拱动的虫子几无差别。

诗人站在岔路口上，一条路通往诗哲，如长髯及胸的泰戈尔；一条路继续在云雾中佯装飞翔，坦率如江郎者，在才华的画卷佳构上打上马赛克；一条路上河一道、山一梁，又是泥沼又是大雪封顶，执着远征，方才抵达芳草文苑。

酒宴席上，作诗人最畅快爽朗。小曲不论，专好文艺，比情感专家动机更纯粹。

大概，诗人吟诗如鸟鸣求偶，一唱一和才够品，品位、品格、品德及七品芝麻官。所以唐代诗歌百代流传，盖酒楼题壁，风华落笔，一面白墙比知音。

我写诗，只愿给我一个人听，在下雨后的草坪上大声读。

二十八

上上一辈修的屋院是半个大观园。虽然地方窄小，礼仪规格都在。

我最喜欢火炕壁上的一对门打开，里面放着点心和糖果；墙上贴的清供画，有一股天上的仙气。梳妆桌、木椅上，铜制的边角饰把手与黑漆红木比称的富贵荣华。饭桌前的凳子太高，我蹭咕着叨净碗里的大米，一粒不剩才敢抬头看一眼。

下一辈人生了丫头，十七大八才给她讲小时候一家人住东间厢房里，吃完饭和小妹妹钻到桌子底下玩，因为只有这儿是属于小孩的天地。

又有一个兄弟住的房间洞天福地，明亮加学生气。我一步都未跨进去过，脚上沾土带泥，得洗吧三天才敢迎着他的面跑过去。

因为是儿时所见，梁柱宇顶、桌柜人物，太过高大，一想起，不可企及而又觉得岌岌可危，仿佛伸手碰触一下，四脚紧束的梳妆台会扑倒在地，梳妆镜两旁地尾缀四处滚散，需要俯身捡拾一阵。

过新年，风门、木格窗上糊新纸，刚好贴新剪的石榴与花绣遍身的狮子

改革春风吹进门，修盖新房抖精神。八十年代新一辈降世。老院大小只有新院的一半，已承载住治家德品，作为上上一辈，一生干净，生在土墙土院，身上没有半点土垢。

二十九

十八岁初恋看中的美女才算美女，似乎全世界只有她的脸蛋才配香粉擦腮。。

诗人一边抄卞之琳与陈梦家的诗，一边写自己的“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乎阳光、花朵、云、春天，都形容不出她明丽的脸庞，心灵纯洁，多看一眼都是罪加一等，需要对着写完的一本诗忏悔。

庸夫根本抓不住他的尾巴，一颗心被爱占满而收集出露，毫不外溢。只在一次大雨后，傍晚，雨云青青，如诗人飘起来，他的眼角风吹过一丝忧郁，让人看到一点冰的冷味。美女的爱的情心，尚在另一个季节而未点滴融化。

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香港的电影已能在夜间的录像厅看到，似乎里面有绝世浪漫的青春恋，穿透梦与夜，在星光下漫步，如牵着她的手，瞎想、瞎吹、撒谎、吹口哨、吸烟……作一切狂野的事，而又那么无邪、无暇、无脑子。

诗人很疯的写诗。他的诗在春天与冬天流传，他看到一地落花、一地白雪。在雪地上，他骑自行车碾过，把诗无声的带走。

他爱他的诗。他带走了他诗里的美女。所以我写诗，不过是作一道填空题。

五六年时间里，我才写出这宛如奇遇、只有天才肯赐的几行字。

“也许已是很多年”，即赠给仙女诗人的送别诗。

装聋作哑

（小鱼儿）

诗是斤斗云

国产大飞机

京剧院的票

然而我无大圣的天份  本领

不是演员

赶不上点登台

我是秋风落叶下

孤独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