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写作的禀赋犹如上帝造人，最好是夏娃，天生的娇美、匀称、青春，充满激情。

一本小书摊在胸前，如果是我一个人在娓娓道来要多好有多好——因为私密的阅读是件超快乐的事。比如流浪儿高尔基获赠一本书看如挣到面包。一个人跑到灰尘满地的阁楼上或船尾甲板角落里，进入一个语言的神奇世界。那里面有人的心灵的高原与头顶的星光。作家后来著述不倦，即是用俄文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发射光辉的地方。中间作家忍受饥饿、议论，尖锐的来自上层与底层并时发生的矛盾。石块和飞箭，作家扮演正直的劳动者，也化妆出滑稽、嘲讽，装作救世的官吏，也偶尔耍赖。这时作家又要接受赞美、鲜花、金质奖章与领袖般出现的多方考验。从无疏失，名声大噪。哦，捧起诗集看看，dear， my god，美女的腰身还在，姿色未改。

名字罩住写作的人。作家即名流。以脸贴地都那么光荣。

其实高昂的写作投入源自情绪，因而作家躲开目光、身处昏暗的斗室阅读，而躲不开变革、流行、阶层。万箭穿心能颠倒为万丈光芒，就能反转而回。

在个人写作行为上，作家笔耕不辍，勤劳堪称楷模，不过是莫名兴奋。他热爱自己的肉体，热爱肉体里一颗高贵的灵魂，并常常为此泪水满眶。

五十四

画匠齐白石老人运笔极简，九十岁时，彩墨一点，生命空灵。画家把作难、生气、苦恼的人与事都送走了，空气清新，毫无矛盾，只留一纸省净。但画意盎然。在折枝画“却教蜂蝶为花忙”里，鲜花和小蜜蜂旺盛生的汁液、有劳动的勤快。天下有匹者，唯凡高的《向日葵》。

画家的灵魂高攀到极致，差不多一个抓到云气、一个触到天火。他们以不可言说，搞糟（图画中）实物，把强烈的主观价值判断表现上去。画家无不是在画自己、只是在画自己，为情大造，胜出天然。

画家是精神的疯子，始有艺术奇迹。因为缺少爱情，所以画出了爱情。仍无人接受，所以画出的是矛盾之爱，一幅画里，画家是画，画是画家。画的知音，是与画家一般无二的自恋者。画家无知音，画很寂寞。

赏画遇到爱情，岂不是一件奇遇。一个给心湿润的风、一个给人太阳火的燃烧！

五十五

堂-吉诃德持矛与风车较量，近似作家执笔写作。内心充满英雄的主张，看上去却是一台荒诞剧。

毋宁认作英雄在练习武艺，增加个人威望，在此一条路上走下去，天遂人愿。

作家也是，写下满屋子草稿，一日春风入怀，吟诗一句，如万物自鸣发声，果然一个风华诗客。

因而自命有一支天赐的诗人之笔，在大学校园一隅、在趵突泉角落、在山前枣园悄无声响写诗，往往心手双畅。这是一次战风车的艰苦旅程，为防被发现识破偶尔故作扮相一闪。在隐蔽处陡生狂妄，只标志高傲的心未堕落、一别云泥。

在某个领域，似乎不可避免，比如心事、一时抱怨，于是遭天算一样被包围。塞万提斯派两个执着人取生僻山间险径走了出来。尽管生存艰难，毫无退让，以著述证实自己技高一筹。

如我亲历，由泥变土、由土捏作鸟兽，再变凤变龙腾之相。我自作我写作的风车，勇敢的去战斗

塞万提斯被誉为文学大师。我写作，不用怀疑，是在比较诗人之名。

我——

大风刮的

匹马

古道

我就那么弱小不堪吗

还那么好高骛远

麻雀变凤凰

没人疼没人爱

硬说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