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月,呼作银玉盘。”
鲜衣怒马,杖剑天涯。谁不曾是少年?
谁知读懂诗仙时,自己却已亦是诗中人。……
月牙如钩,像一弯浅浅的扁舟,它是要来载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到故乡,回到故乡的家。
当中秋节的月亮快圆的时候,游子们的心已被“叮叮咚咚”装满。中秋是一条游子的归路,以往的一切,记忆像潮汐汹涌而至,曾经遗失的或是尚在路途的都一一复原,即便是繁华都市激情也瞬息即逝,孤独才是永远的存在。唯有故乡,踏上归途,孤独是异乡为游子编织的一套行囊,回到故乡,孤独自会知趣,望而却步。
那一轮明月,多像一面银鼓,“咚咚咚”撞击着我的五脏六腑,根植在故乡的根蔓,是我身体里偾张的血脉。
月亮的脚步,一点点地,一天天地蓄圆蓄满,然后轻柔地落在窗台,接下,那曼妙的身影,透过窗棂纱幔,洒下玉波银辉,将我一身的风尘涤清洗净。
我喜欢初升时月亮的模样,橙红发亮,像极了故乡半斤一个的大坨麻油月饼。红粉酱紫的晚霞刚刚谢幕,深蓝色的幕布将将拉满天宇,红月忙不迭地跑上来,黄澄澄的,闪着油光,裹着五仁红糖,浸着麻油粗犷豪放不羁的香气,俨然刚出炉一样,从夏天烤炉出来。家乡醇熟深厚的黄土地,秋天一脑儿都熟了,麦子,黍子,黄豆,玉黍,土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父亲和母亲嘴角上扬,脸上便涌起层层叠叠的麦浪,泛着秋收喜悦的光芒。
中秋节的圆月,是亲人的笑脸,跳动着动人的光彩。又宛如一枚银色的纽扣,将故乡和我紧紧缝在一起,无论脚步绵延或跨越千山万水,中秋节的那天,它都会将我的魂魄牵回。躺在故乡的土炕上,任由月色抚摸,为我覆盖绸缎般丝滑的被褥,宛如母亲的手,绵软熨帖,抚我酣睡。
月亮夹带着的银钩,数不清,看不见,不仅毫不客气且不费吹灰之力,盘桓在味蕾多年的家乡滋味,化作涎水恣意汪洋。母亲盘坐着,目光盈盈,炕头是专属于母亲的,依然是那爿炕头……在我的睡梦里开始彩排和预演,一二三四五六七次……我铆足精神,蓄满情绪。当午夜梦回,醒来却是残忍的现实,酷为白骨一般,怅然如一场豪梦撕碎,不禁一行行老泪纵横,犹如残败的诗行。
故乡皓月高悬,月是故乡明!故乡永远是故乡,纵然故乡的家,我早已回不去,母亲的那爿热炕头氤氲的气息,我也只有在伏下四个响头后从泥土里深嗅。可想起故乡,我泪流满面,泪流满面是我一生只对母亲才会有这样的表达。
中秋节的明月,是永恒的一盏明灯,指明方向,照亮前程,引我回家。哪怕飞黄腾达,哪怕流离失所……。那里终会让一个人找到自己,找出自己的名字和出处,不管谁曾是谁。
一个月亮,在召唤我们,我们都回家,回到我们的故乡!即使身体身不由己,让灵魂云回一趟故乡也好!为了明天,我们更好地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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