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最喜欢闻的气味有两种,一种是汽油味儿,一种是草药味儿,汽油味儿长大后知道对身体有害便不再闻了,倒是草药味儿,每次想起来总是不自觉地吸溜鼻子,一缕似真亦幻、虚无飘渺、若有若无、淡雅清香的感觉涌上心头。
闻着草药味长大
生我的时候,妈妈得了“月子病”,据说是因为过早沾了凉水,给我洗尿布的缘故。落下了胃寒、体弱、贫血、易感冒、骨关节疼痛等多种病根。邻村“二先生”是个草药高手,也许在家里排行老二,也许人们认为他草药治病有两手,尊称其为“二先生”,便给她开了许多草药,文火慢功地为她进行身体调节。病得一样一样治,药得一样一样熬,我便由此闻遍了多种草药味儿。有时酸酸的、有时甜甜的、有时甜中又带酸、有时苦中又带涩,就那么一片、一缕,在屋中弥漫、氤氲。妈妈说熬药得先泡药,所以小时候印象中,要么火炉上熬着草药,要么砂锅中泡着草药,一直伴我从呀呀学语升到小学、初中、高中。
初识老郎中
上小学时,有一次高烧39.5度,烧得我晚上蹬被子、说胡话、白眼上翻。妈妈破例为我向老师请了假,带我去看医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二先生”。白胡子、白眉毛、头发花白、慈眉善目。不知怎么的,看到“二先生”我的病情就好了一大半。“二先生”让我坐在对面椅子上,伸出手腕,用三个手指头搭在我脉搏上,眼睛眯缝着,嘴里默念着什么。接着又让我吐出舌头,嘴里“啊、啊”了几声,再又翻了翻我上眼睑,又问吃坏什么东西没有?然后就为我开药方、抓草药。“二先生”家里的草药真多呀!满满的三个药柜,药柜上是一个个的小抽屉,每个抽屉里还有三个小格子隔开,药柜整体是白色的,小抽屉上密密麻麻用毛笔蘸红漆写着中草药名字,“当归、半夏、熟地、白术、甘草……”我不知道这些草药名字是否这样写,反正味道好闻极了!“二先生”抓一样,我闻一样,还偷偷尝了尝甘草,真有点儿“甘”味呢!
借砂锅有讲究
我们当地管砂锅叫“罗锅”,或者应记作“箩锅”。我从字典、百度也没搜索到熬草药器皿叫“罗锅”的称谓。也许人们看其像极“面箩”,只是多了个把手的缘故吧。“二先生”说熬草药不能用铁锅,药性会改变,而“罗锅”又不常有,一个村子里顶多一、两家有“罗锅”。借“罗锅”还不能说“借”,怕把“病”借来,要说“用用您家罗锅”。用过之后,不必“好借好还”,要等着主家来索取,或者偷偷放到主家门楼影墙根下,怕还“罗锅”把病“还”给了主家。我可不管这些,每次借“罗锅”都兴高采烈,因为能闻到草药香,一边走一边嗅着“罗锅”味儿,心里顿时安静下来,脚步轻快起来,有时还一蹦三跳的。直到有一次,把“罗锅”倒扣在头上,深深陶醉于它的草药香时,不小心脚底绊了一下,把借来的“罗锅”摔了个稀碎。屁股红几天事小,妈妈在赔偿别人“罗锅”的同时,永久取消了我的“罗锅”借取权,让我现在想起来还怅怅若失呢!
卖草药的父亲
上初中时,父亲所在的供销社搞承包,父亲从百货门市转战到药材门市。门市上三个人,父亲负责抓草药,一杆标识为“两”和“钱”小铜称在手里玩的飞熟。一般抓草药多为三副(剂),父亲合起来称在一起,然后均分,上下误差不超过一钱。为对患者负责,父亲还背诵了中药“十八反” :“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萎贝蔹芨攻乌。藻戟芫遂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十九畏”:“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密陀僧。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父亲的中草药知识令我倾慕,父亲身上的中草药味儿更是让我喜欢。每次父亲下班回家,我都会腻在父亲怀里,只为了辨识一下,哪种是肉蔻的清香、哪种黄连的苦涩、哪种是葛根的甘甜,哪种是柏子仁的回味悠长。
小小偏方能治病
前几年,得了严重的鼻炎,鼻子通气不畅。尤其到了晚上,侧身睡的话,哪侧向下哪侧鼻子不通气,平躺的话,两个鼻子都呈半通气状态,呼噜打的震天响。有时睡到半夜,还会因鼻子不通气被憋醒,醒来后垫高枕头会好一些,有时也不管事。拍了片子,做了手术,鼻炎康、鼻炎片、鼻渊胶囊吃了一大堆,鼻炎喷剂喷了几十瓶,总不见好转。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到了广平县中医院的张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他给我开了个偏方:“把大蒜捣成蒜泥,挤出汁来加入少许蜂蜜,每天用棉签涂抹鼻腔。”我心想这么常见的东西能管事么?一个多月下来,症状真的缓解了很多,妻子说半夜打呼噜少了,睡眠质量也高了,不会再半夜被憋醒了。现在,我与张大夫成了好朋友,每天没事就往县中医院里跑,明里是咨询病情、求取偏方,骨子里其实是想闻一闻魂绕梦牵的草药香哩!
作者简介:
王浩如,河北省邯郸市人,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邯郸市散文学会会员,工作之余笔耕不辍,有多篇作品在省、市级媒体发表。作品《我学习我快乐》获市级创建学习型机关征文一等奖,《静等一株花开》获在场微散文同题竞赛第十四期优秀奖,《男人豪气与酒》获散文城朱山石刻酒征文三等奖,《霾》获第四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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